江小鹤先把钢刀轻轻放在墙根,然后作出喘息之状,进屋去就抱拳,说:“道爷!很忙吧!今天的雾可真大!”
烧火的道士吃了一惊,便直眼看著江小鹤,问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江小鹤说:“从江南来的!专来朝武当,拜真武爷爷。昨天下午我就上山来了,可是遇见一些道爷跟一个俗人交战,吓得我就赶紧藏了起来,在山洞里藏了一昼夜。今天却又下大雾,我就暗中求菩萨保佑,便寻到这里。现在我饿极了!”
道士拿了个粗碗,舀一飘小米粥,并给了他一双筷子,指指地下放著的木凳说:“坐下吃!”说毕,他依然去拉风匣。
江小鹤就大口地喝粥,这小米粥虽然熟了,但米粒还很硬,并且砂子未淘净,用牙一咬,便咯崩咯崩的响,可是江小鹤却吃得很香。吃过了一碗,自己又盛了一碗,一连吃到第四碗上,就听院中有人惊讶著问说:“这是谁的刀?”
江小鹤吃了一惊,赶紧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走出了厨房。只见院中有一个四旬上下的道士,仿佛是昨日也曾与自己交过手的。
这道士已然把那口刀拿起来了,但一看见了江小鹤,他又吓得连退几步。
江小鹤却摆手说:“不要怕!我因为昨日饿了一天,才到你们这里求些饭吃,现在我已然饱了,谢谢你们!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逼我太甚,我决不会搅乱你们,我只是要寻吕崇岩和道澄。”
这道士就向江小鹤打稽首,说:“既然江施主你说了这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与你作对,也非得已。是山上有规矩,只要有处敲起紧急的钟声,我们便要赶紧前去救护,其实我们全是专心修行,非不得已,不愿与俗人争扰。昨日之事,一方是怪你行事太卤莽,一方也怪楚剑雄一人的气盛,才惹起了这争端。你不是昨晚被玄清老师祖捉住了吗?”
江小鹤冷笑说:“他是趁我不备,施用点穴法将我捉住的,但也只能将我捆绑一会,过后我自己就将自己解开了。”
道士点了点头,说:“听说老师祖亦很钦佩你的武艺高强,只是你在本山大闹,搅了五百年的清规,老师祖却不能饶恕你,我劝你不如赶紧走开。”
江小鹤说:“叫我走开是很容易,你们须把吕祟岩、道澄交给我,我要拷问他们,问出来我妻子的下落才行!”
这道士又说:“昨天夜里老师祖确实见一人衣服被火烧著,在地下滚灭了火,她就逃走了。老师祖已隐隐看出来是个道姑,所以对你的话也有点相信。听说现在已经把吕崇岩看守起来。老师祖办事是最公正的,你放心吧!你可以暂时下山在县里去等候,只要将你的妻子下落问出,老师祖一定会派人去通知你。”
江小鹤却皱著眉,沉重地叹了口气,说:“你们办事太慢,哪晓得我的心急?吕崇若现被著守在哪里?我要去见他问问。刀我就放在这里,我徒手去,你可放心,我决不会再扰闹!”
道士就指著南方说:“往南边两重山岭便是展旗峰,你往那边去问问,必可知吕崇若在哪里。”
江小鹤点点头,抱拳说:“再会!”他随就往观外跑去,依然跃墙出了观,便往岭南跑去。
这时大雾弥漫,加上江小鹤心中的焦躁,他真如被困在蒸笼里一般。秋风虽寒,但他的身体却发热,脱了个赤背,身上又有几处的轻伤很是疼痛。
他深一步浅一步地去跑,跑过了几重山岭,爬跃了几处山峰,跳了几处悬崖,但竟未能寻到一间庙宇,亦没有看见一个人。此时又潇潇地落了一阵凉雨,江小鹤浑身尽湿,雾气更大,四遭的东西更看不见。他实在不能往下跑了,就寻了一处悬崖之上,有避风雨的地方,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他就等待著雾消雨停,可是一直到了天黑,雨还是没有停,他便在崖上坐了一夜,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著。
到了天明,雨微了,他便站起身去走,地上是雨水潺潺地向下流泄,石头都很滑。他的两脚被冻僵了,身子也很疲倦,但心中却是很急躁,不辨路径地走去。越走就觉著地势越低,走了不知有多远,忽然觉得雨住了,雾也渐薄,竟走到了山路尽头。向下一看却是一处山涧,在涧里有个低的红树,并有稀稀的屋宇。屋宇全是用茅草盖的,隔著一层纱一般的薄雾,向下看得还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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