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骥北又赶紧跑出来,就见邱广超的两辆车和杨健堂、德啸峰等人,已往西走去了。黄骥北带著牛头郝三追赶过去,把车拦住,扒著车,就问邱广超伤重不重。邱广超半趴在车上,疼痛得他面上煞白,望著黄骥北冷笑道:“骥北,咱们多年的交情,想不到你现在请来这么些个强盗,用暗器来伤我。好!咱们交情就至今日为止。”黄骥北急得跺脚说:“兄弟,你不听我劝吗!本来都是自己人,有甚么话不好说,何必弄得……”黄骥北尚未说完这句话,德啸峰早在他肩头拍了一掌。黄骥北觉得这一掌可拍得很重,赶紧扭过头来,用眼瞪著德啸峰,带著恶意地笑,说道:“怎么?德老五你真要跟我作对吗?”
德啸峰冷笑著说:“现在我哪能惹得起你黄四爷?不过因为咱们向日都有些交情,我才来告诉你。那苗振山的一伙人可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强盗,他们这次来到北京,可是你给请来的;倘若他们在此犯了甚么案子,或是闯了甚么祸,你黄四爷可脱不开!”黄骥北拍著胸脯说:“那是自然!我还能说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么?你德五爷尽管跟都察院和提督衙门说去,说甚么我也不怕。”德啸峰冷笑著点头说:“好,有你这句话就得了!”杨健堂也望著黄骥北不住地冷笑。
当下他们带著邱宅的几个仆人,跟著两辆车,又回西城沟沿邱广超的家里去了。这里黄骥北呆呆地发了半天怔,把牙咬一咬,回到他家中客厅内。就见苗振山、张玉瑾等人,都在那里得意洋洋地饮著酒,杂乱地谈话。黄骥北又每人敬了两杯,道了几声钦佩。然后就劝苗振山、张玉瑾不要再与邱广超和杨健堂等人作对。还是想法子把李慕白找著,惩治惩治那小子,才叫人心里痛快。
张玉瑾饮著酒,就狂笑著说:“黄四爷,你放心,我们不怕他邱小侯爷。今天纵不是我舅舅用镖打伤了他,我也得叫他们两个人死在我的枪下,那李慕白大概是听见我们来,他先藏起来了。可是早-砦颐且驳冒阉捉住。”苗振山在旁又拍著桌子说:“我要见了李慕白,非要他的狗命不可!”何三处等人提起李慕白来,也都十分愤恨。苗振山又嚷嚷著说:“大概我那个姓谢的娘儿们,就是叫李慕自给拐跑了!”一说到了他的逃妾,更是拼命饮酒,泼口大骂。黄骥北在旁边看著也不禁暗自皱眉。
冒宝昆见苗振山太不成事体,恐怕他们喝醉了,再闹出甚么事来,遂就劝著说:“苗大叔、张二哥,咱们也该回去了。歇上一半天,还得办那谢姑娘和李慕白的事情呢。”张玉瑾也说:“咱们应该走了。”
苗振山喝得红头涨脸,酒气薰人,就说道:“回去就回去吧!”又向黄骥北说:“黄四爷,你真是个好朋友,我吞舟鱼没白到京城来这一趟。我回店里住去啦!你可别忘了给我找几个模样好的小媳妇,叫我乐一乐。”
黄骥北皱著眉,勉强笑著,只说:“好,好!”张玉瑾倒是向黄骥北抱拳说:“打搅,打搅!明天请黄四爷到我们店里去。”黄骥此点头说:“一定去,一定去!”张玉瑾又嘱咐黄骥北说:“如若那邱广超的一伙人再不服气,就叫他们到店里找我们去!”黄骥北也点点头。何三虎等人搀架著苗振山,这一伙强盗般的人才算离了黄家。
瘦弥陀黄骥北亲自把他们送出门去,看著他们走了,自己方才唉声叹气地回到里院。一面派人去看邱广超,并为自己解释;一面想著花了许多钱,请来苗振山这一伙强盗,没抓著李慕白,也没打了德啸峰,倒伤了自己的好友邱广超,对自己还是毫不客气。倘若他们在这京城惹了甚么祸事,自己还得跟著他们受累,因此十分懊恼。不但觉得不合算,并且还提著心。因为自己也不知他们在外省作过甚么重案没有,倘若犯过重案,外省的捕头哄寸了,自己便难免结交匪人之罪。但是又想盼了多日,好不容易盼得扼这几个人请到了,自己也就不得不藉著他们的武艺和威风,报一些私仇,因此便预备晚间再去拜望苗、张等人,叫他们先去把德啸峰收拾了,然后再找李慕白。
这时苗振山、张玉瑾、何三虎、何七虎、女么王何剑娥等人,是住在崇文门磁器口庆云客栈内,一切都由贾宝昆给他们安置照料。
本来吞舟鱼苗振山是河南省的有名的大盗,不过他这个大盗并非要亲自下手去打劫,却是他有许多徒弟和被他打服了的人,分散在各地,劫二钱,抢了女人,拣那好的献给他。因此他在驻马店安然作著富翁,本人却没有甚么显著的犯法事情。这次他来到北京,第一还是为寻找他的逃妾谢纤娘,其次才是找李慕白决斗。他恨李慕白,也并非因为李慕白打了瘦弥陀,与何三虎兄弟作过对之事,却是因为冒宝昆对他说过,谢纤娘当了妓女之后,与李慕白混得很熟,不久李慕白就要接她从良,回家去过日子。并且说李慕白扬言,他要杀死苗振山,为谢纤娘的父亲报仇。苗振山信了这话,方才赶忙找了他的外甥张玉瑾,一同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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