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是自己在路上受了风寒,身体不舒适,所以并没与席仲孝谈多少话。
这天是腊月中旬,昨天下了一场大雪,今日雪后天晴。李慕白就在茅舍前,踏著地上的残云散步,心里却不断地回忆他那些残情旧恨。散步了一会,这时就见远远约有一人前来。来到临近,李慕白牙看出是席仲孝,心里不禁发出一种厌烦。暗道:他干甚么又来了?
这时席仲孝踏雪走著,面上带著笑容,来到临近。他就招呼李慕白说:“慕白师弟,你今天觉得病好些了吧?”李慕白就也迎上去含笑说道:“今天才下过雪,路又难走,师兄你何必还来看我?”
席仲孝却笑著说:“若不是下雪,昨天我就来了。我现在来,第一是看看你的病好了没有,第二……”说的时候他拍了拍李慕白的肩膀,就哼著鼻子笑著,接著说:“我是来再给你报个喜信儿!”
李慕白一听,不独心中更加厌烦,且有怒意,就绷著脸说:“你怎么又来拿我打耍!”席仲孝笑著说:“这回不是打耍,真是喜信儿。走,咱们到屋里说去!”当下席仲孝拉李慕白到屋中。李慕白此时已满面愁容,连叹几口气,说道:“你坐下,咱们可以谈些别的话。千万别提甚么叫喜信儿,我现在厌烦听那些话!”
席仲孝听了,不由得一发怔,脸面稍微露出不愿意的样子。接著他又笑著说:“今天大冷的天,我就为这件事跑来告诉你,你没等我说,却先给我挡回去,这是甚么意思呢?”又说:“师弟,你得明白,我对你全是好意。你今年二十多岁,尚未成家,跑了一趟北京,也没带回一位师弟妇来,我不能不给你紧张罗些。春天,我带你到巨鹿,找那俞老雕的女儿俞秀莲比武求亲。虽然亲事没成,可是也叫师弟你看见了天地之间还有那样美貌的、武艺好的女子。可是你总恨著我,以为我拿你打耍。”
李慕白一听提到俞秀莲,他又连声叹气,连连摆手说:“那过去的事,何必再说呢!”席仲孝却笑著说:“不,我还是非说不可。今天我来告诉你,还是俞秀莲的事儿!”
李慕白本以为席仲孝今天来,不定又是说谁家的姑娘好,又给自己来做媒。可是如今一听提到了俞秀莲,立刻他的心中又是一阵悲痛。同时又不由得往下听去。就听席仲孝说:“前天我跟著梁文锦到巨鹿去,听说那俞秀莲姑娘现在已然回到家中。她的父母全都死了。她不是许配给甚么宣化府开镖局的孟家了吗?现在那孟家二少爷也死了,听说还是跟甚么人拼命受伤而死的。现在俞秀莲在家守望门寡。可是她那么年轻的人,守寡哪能守得住?后来还不知道便宜谁。我想与其便宜别人,不如师弟你再到巨鹿去。你不是跟俞老雕见过面儿吗?你还可以藉著探问俞老雕的丧事为名,去拜会拜会俞姑娘。那么,凭师弟你这个人才,她又是知道你的,你耐著性儿钻一钻,管保能把姑娘弄到手。然后我们一喝你的喜酒儿,够多么开心!”说时,席仲孝笑得闭不上嘴;并且要拉著李慕白即刻就去。
李慕白此时心中悲痛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同时对俞秀莲发生出无限的钦佩与怜惜。并且也想著:秀莲现在已平安回到她自己的家中,我也算放心了。于是深深叹了口气。本想要把自己与俞秀莲和孟恩昭三人之间的一段孽缘恨史,详细告诉席仲孝;可是又想:席仲孝原是一个俗人,而且爱多说话,倘若他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必要到处去说,那时叔父必要更对自己不满意,而且就许有人又给俞秀莲编出许多坏话来。于是便向席仲孝惨笑了一声,说:“我李慕白岂能作那种事呢!秀莲姑娘是守寡,还是将来另嫁,我全不愿闻问。她父亲俞老镖头虽与我见过一面,谈过几句话,但彼此并无甚么深交。俞老镖头去世了,她家又没有开吊,我又何必去探丧呢?”-
仲孝还没听明白李慕白的话,就连说:“那不要紧,你可以想个别的法子去见她。只要你的大腿能跨进她家的门槛,那你的媳妇就算娶成了。”遂又笑著说:“慕白,据我想你跟那俞秀莲一定是有缘,所以她才先把那没有造化的姓孟的小子妨死,好来嫁你。”
李慕白一听席仲孝又污辱到孟恩昭,不禁于悲痛之中又生出怒气,就狠狠地把脚一跺说:“咳,你不要再提了!甚么姓孟的、姓俞的,人家与我毫不相干,你何必要在我的耳旁絮絮不休呢!”席仲孝见李慕白竟对他发起气来,就不由也把脸绷起来-:“怎么,你倒跟我闹起脾气来?我是为给你找老婆,难道你娶来老婆,我还能沾甚么便宜吗?”李慕白又叹了口气,便转头不理席仲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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