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啸峰说:“这位老侠客我虽没见过,但是在十年前,我就久闻这位老侠客的大名。这位老侠客不但是在江南独一无二,就是在当世,论起武艺、名声、资望,也没有一个人再比得过他。他与李慕白之父为盟兄弟。李慕白自幼本生长江南,后来因他的父母死了,江南鹤才把李慕白带回到南宫县,交给他的叔父抚养。据李慕白说那时他才八岁。不用说,那位老侠客一定是始终怀念著他这个盟侄。
所以闻说李慕白下了狱,他就赶到北京,将李慕白救出,带著走了。我想现在李慕白一定正随著这位老侠客在江南住著了,过几年,他或者还能回到北京来。到那时我想我们那位李大爷,武艺更得进步,性情也得改变了!”。说时,喜欢得他手动脚跳。
秀莲姑娘这才明白“斯人已随江南鹤”这句话的意义。但是她又问道:“可是,李慕白既随江南鹤去了,他为甚么不带看他的宝剑,却将宝剑送在我这里呢?”问话的时候,秀莲不由浮出两腮的红晕,似乎她也知道江南鹤送剑的意思,并且“留结他日缘”的这五个字她也像是明白了。可是她故意要再问德啸峰,听德啸峰是怎样的解释。
只见德啸峰面上又露出一种窘态,他微笑了笑,就说:“那夜送剑的人不是李慕白,一定是江南鹤。江南鹤老侠客他也许晓得,李慕白与姑娘是义同兄妹,姑娘又曾身冒危险,到狱中救过李慕白,所以他才将李慕白的宝剑送给姑娘,也就仿佛道谢送礼似的!”
德啸峰这么勉强地解释了,秀莲姑娘点了点头,同时她心中忽又想起在两年以前,那天夜里自己去救李慕白,停在离著提督衙门不远的那条胡同里,就遇见一个高身材白胡子的古怪老人。他叫我快回去,并用一种很大的力量来推我。莫非那是李慕白的盟伯,老侠江南鹤么?正自想著,又见德啸峰把那口宝剑递给她,说道:“这口宝剑姑娘好好的收存吧!虽然这也是一件平常之物,但李慕白曾持此剑杀伤过赛吕布魏凤翔、花枪冯隆、金枪张玉谨,也杀死过瘦弥陀黄骥北,战败过金刀冯茂,物以人名,也可以说是一件名物。这张字帖,我要拿著去给铁小贝勒看看,因为铁小贝勒在这两年内他也-欢ㄒ如何的怀念李慕白呢!”
说著,他就叫仆妇出去;吩咐福子套车,他到里间去换衣裳立刻就要走。德大奶奶追到里屋说:“你今儿才回来,歇一天,明天再见铁二爷去好不好?”德啸峰摇头说:“我不用歇著,这一年多我在新疆净歇著了。再说黄骥北已被我的兄弟给除去了,我也没有仇人了,以后爱怎么歇著就怎么歇著!”说到这里,感到李慕白为他杀仇下狱,逃走在外下落不明的事,就不胜叹息,两眼也潮润润的。德大奶奶又说:“你也得刮刮脸,再见铁二爷去呀!”德啸峰摇头说:“我用不著刮脸。现在我也不当官差了,就是这样去见铁二爷,我想铁二爷他也不能不见我。”
他说完见著俞秀莲没在这屋里,他就把手里拿旧的那张红纸帖,向他太太的眼前晃了晃,又指了指外屋,就笑著悄声说:“江南鹤那老头儿把李慕白的宝剑送给她,是有用意的,你没看这帖上写看?”说时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指著给他太太看,并笑著念道:“宝剑留结他日缘!哈哈,这缘字儿多么有意味呢?”说完之后,他就换了一身阔绰的便衣,头戴嵌著宝石的青缎小帽,把那红纸帖就带在身边,然后带著寿儿出门,坐上车就往安定门内铁小贝勒府去了。
德啸峰扬眉吐气地坐在车上,心里很高兴,仿佛叫街上的人看:你们瞧!我德五现在又回来了,还是这个样儿,也没穷也没死;可是他黄骥北呢?这时候连骨头都许糟朽了!车过北新桥时,赶车的-子说,两年前,那天,李慕白坐著他赶的车从这里走。那时天都快黑了,就遇见一群土痞,都拿著刀枪,放著冷箭,后来官人也赶来了。幸亏李慕白把这群土痞打散,把官人给支走,可是自己的大腿上却挨了一驽箭。德啸峰这才知道自己在刑部监狱里时,原来李慕白在外面与黄骥北争斗得很厉害。
少时,车走到铁小贝勒府,德啸峰就见了铁小贝勒。先向铁小贝勒道谢,然后就谈到李慕白的事情,并把那张红纸帖取出给铁小贝勒看,铁小贝勒就笑道:“我早就知道,李慕白一定是被一个本事比他还要好的人给盗出狱去了。衙门里的人都说盗去李慕白的人,是一个开酒铺的史胖子,但我决不相信。凭史胖子一个江湖无名的人,李慕白如何能跟著他走?现在这对了,李慕白一定是随著他的盟伯江南鹤往南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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