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德啸峰听了他这话,却只是摇头,说道:“教拳那些事,全都是些略会武艺的人,在江湖上没饭吃了,才干那些事,兄弟你如何做得?尤其咱们两人现在交了朋友,我要叫你去干那一节几两银子的小事,我也没有脸见人。现在你先别著急,一月一百、二百的银子,哥哥还供得起你,你用钱时自管跟我说。你先这么问住著,等我由东陵办完皇差回来,咱们再想长久之计;我也许凑些钱,咱们开一座镖店,比你给人家干事受闷气好得多!”李慕白见德啸峰这样说,自然也不能勉强叫他给自己找事了。
过了十几天,德啸峰就派槁子赶著车,把李慕白接到他家里,德啸峰就说:“我明天就得起身到东陵去,同行的还有我们内务府堂上的几位。你明儿也别送我,我这回出京,多者两个月,少者二十几天,反正八月节以前准回来。兄弟你千万在这儿等著我,帮助照应照应我家里。还有一件事,咱们是已经把深州的冯家五虎得罪了,早晚那金刀冯茂必来,找咱们捣麻烦。我说一句实话,凭你的武艺,一定能把冯茂打败;不过他认识的江湖人太多,甚么想不到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咱们总还是不-惹他为是。他要来找你,你就推在我的身上,就说等我回来再理论。
“至于纤娘的事,你既有心把她接出来,作你的太太,我也很赞同。不过你还得多斟酌斟酌,因为做妓女的多半靠不住。现在听说徐侍郎要接她出去,又有人说要跟胖卢三从良,这些话虽说都是传闻,可是你也得谨-些。那徐侍郎和胖卢三,全都有钱有势,咱们可惹不起他!”
李慕白听了德啸峰这些话,虽然心里气忿,不以为然。但想不必和德啸蜂争论,他走之后,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就含糊看答应。在德家吃了晚饭,临走时,德啸峰给了他一个钱庄的存折,叫他用钱时随便去取,李慕白就走了。次日又到德家来,门上的人就说:“我们老爷今儿一清早就走了。”李慕白就说:“若是有甚么不认识的人,到这宅里来麻烦,你们就出城找我去!”门上的人说:“我们老爷临走时,也嘱咐过我们了,说是有甚么事就请李大爷去。”李慕白回到庙里。自从德啸峰一走,偌大的北京城,更无一个朋友,寂寞时只有到纤娘那里去谈谈。李慕白因为很注意那徐侍郎与胖卢三这两个人,就问过纤娘。据纤娘说:徐侍郎是她的熟客,胖卢三不过是徐侍郎的朋友;因为徐侍郎是个作官的人,不便出入花街柳巷,所以每次只是由胖卢三把她找去,或是叫条子出去。见面的地方,有时在饭庄子,有时在胖卢三的外家。并说那个徐侍郎年有六十多岁,是个很阔的人,并且跟一位王爷最好,所以胖卢三很巴结他。李慕白又问到外面传说纤娘要跟徐侍郎从良的话,铁娘羞得满脸通红,说:“我并不愿跟徐侍郎从良。徐侍郎家里也有两个妻,他不愿再要人,这都是胖卢三,要拿著我应酬徐侍郎。”李慕白听纤娘这样说,就把那胖卢三恨入骨髓,就想:早晚见著他,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在德啸峰走后的第五天,这时正在三伏,十分闷热,李慕白在小屋里热得更是蒸笼一般。他就在院中阴凉下,铺了一领凉席躺著,挥著扇子。这个院子里,只有殿中供著的古佛和两廊停著的棺材,连和尚都不常到这里来。李慕白仰面看了会天际飘浮的白云,刚要睡觉,忽听一阵脚步杂乱之声,有三个人进到院中来。
李慕白一看,只见是个身穿白夏布大褂,手持团扇的人,年有三十来岁。身材不高,面貌黑瘦,眼睛却很有神,精神也十分轩昂。李慕白认得这人,就是曾在二闸见过一回的那北京城鼎鼎有名的瘦弥陀黄骥北来自己。自己不由十分惊讶,赶紧站起身来,一面扣著短衣上的纽扣,一面问道:“找谁的?”
那瘦弥陀黄骥北,带著两个小厮,来到近前,含笑抱拳道:“阁下就是李慕白李爷吗?”李慕白不晓得黄骥北来自己,是怀著甚么心?便也拱了拱手说:“不错,我就是李慕白。”黄骥北抱拳说:“久仰,久仰!”又打量了李慕白一番,便说:“兄弟名叫金朗斋。”
李慕白见他不肯露出真实姓名,便不禁暗笑,又听黄骥北说:“因为兄弟颇好武艺,故对于江湖有名的英雄,都很敬仰。近来听说阁下与铁掌德啸峰相交甚厚,德啸峰藉著阁下,自命为北京城第一英雄;并闻说阁下曾在沙河城打败过赛吕布魏凤翔,在南下洼子刺伤了花枪冯隆;阁下并且扬言,要打服瘦弥陀黄骥北、银枪将军邱广超和金刀冯茂,可有这些事?”问话的时候,虽然冷冷地带著微笑,但神气却非常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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