懈龉偃俗吖来,用手拍了拍李慕白的肩膀,说道:“朋友,你要问我们为甚么拿你,我们也闹不清楚。不过是提督大人这么派下来了,没法子。你得叫我们交上这件差事。有甚么话,你到衙门再说!”旁边就有人答腔道:“对,咱们都是朋友,无论到哪儿都好说。你叫我们把差事交代上去就得了。”
李慕白知道这一定是胖卢三那般人陷害了自己。现在想不跟他们去是不行了,于是就冷笑道:“好,我陪你们几位去一趟,反正我居心无愧就得了!”
当下官人把李慕白锁上,一半推一半劝地出了丞相胡同的北口,那里就停著一辆棚儿车。官人叫李慕白进到车里,一个官人把著车门,四个官人在后面步行跟著,便在这黄昏的街道上,车轮磨著石头道咯咯地响,也不知走了多远,就到了九门提督衙门。由旁门把李慕白搀下车去,立刻就给砸上脚镣,押在监里。这时衙门里的刑房先生胡其图赶紧打发手下的一个心腹的伙计,给卢三爷去送信,就说:“大盗李慕白现已安然就捕,押在狱中,即日刑讯定罪。”这个送信的伙计,名叫小章,出了衙门就到西域太平湖胖卢三的家里。
这时胖卢三正在家里宴客,筵间只有两三个最密切的朋友,一个就是前任礼部侍郎徐大人,一位是御史刘大人,一位是某王府的大管事焦五爷。有胖卢三的两个姿容艳丽的大丫鬟在旁服侍著,给他们斟酒。胖卢三就笑向刘御史说:“房子我都给预备好了,就等著把人接出来,好叫我们这位徐老爷作新郎了。”焦五也在旁笑著说:“不过徐老爷总是把胡子剃了才好,要不然我们那位新嫂夫人的脸蛋可有点受不住。”徐侍郎心里喜欢得很,索性老著脸说:“我倒是想剃胡子,可又怕他们参我。”
说时用手一指刘御史。刘御史把酒杯离了嘴唇,笑著说:“我们御史管不著剃胡子的事。”说毕,四个人齐声大笑。
两个丫鬟伸著镯环啷当的纤手,又给四个人斟酒,刘御史喝了一口酒,又说:“真的,我还没见过那位翠纤姑娘呢!”胖卢三说:“要见可容易,明儿我就叫你见见。你知道月亮里的嫦娥是甚么模样,那位翠纤姑娘也就是甚么模样。”焦五在旁拍手大笑道:“这么说,徐大爷也快要到月亮里去了!”徐侍郎笑著,不知不觉地点头,挟了一块烤鸭往嘴里送。他的牙都快掉净丁,怎么嚼也嚼不动。胖卢三在旁说:“你听见没有?焦五说你是后补兔儿爷!”徐侍郎依旧是颟顸笑著,用牙床咀嚼他的烤鸭。大家又笑起来。
这时,忽然有一个十几岁的干净的小厮进来,向胖卢三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胖卢三说:“叫他在客厅坐会。”遂向三个客人说:“你几位先随便说著,我出去一会。”当时他就赶忙出屋去了。
到了客厅,小童见了他就请安,先叫声卢三爷,然后就说:“我胡大叔打发我来,说是告诉卢三爷,那个大盗李慕白已然捕到。现押在狱里,明天就可以用刑问罪了。”
胖虑三听了,心里十分痛快,就点头说:“好,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你胡大叔,就说我多谢他了。明天有工夫,叫他到我西柜上去!”小章连声答应,胖卢三由衣袋里摸出商张钱票给他,说:“你雇辆车回去吧!”小童推辞了一会,然后接过钱票,请了安就走了。
这里胖卢三含笑回到房去,对众人甚么话也没有说,依旧饮酒谈笑,胖卢三仿佛比刚才更高兴了。少时酒饭用毕,刘御史、焦五又在烟盘子旁磨了半天,二人就走了。独留徐侍郎在这里,与胖卢-对面躺在红木的榻上,燃著烟。胖卢三说:“刚才胡其图打发人来了,说是姓李的那小子已给押起来了,问的是大盗的罪名,大概非死不可。这么一来,我的气可算是出了,你的对头也没有了。赶快去找纤娘,叫她死心塌地地答应了你。然后就接过来,就算把这件事办成了。”
徐侍郎听了,不由皱了皱眉说:“那姓李的虽说可恨,不过给他按的罪太重了。他们江湖人都有许多朋友,日后要找咱们来给他报仇,那可怎么办?依我说,告诉胡其图把他打几十板子,在狱里押几个月,就放了得啦!”
胖卢三笑道:“老哥你别恼我,你这叫假善心。那姓李的小子把纤娘迷住了,纤娘才嫌你老,嫌你家里有两个姨太太,要不然早就跟你过来;还能这样累次三番地向她说,她还没答应;现在姓李的犯了案,她没得可迷了,也就认头跟你了。再说那姓李的,一个无来由的人,就因为德啸峰架著他,闹的实在不像话;打了我不算,还打了黄骥北。今天不是又听人说吗!他把深州有名的镖头金刀冯茂又给打了。他是个穷小子,没家没业,就有一身武艺,若这样跟咱们作对,咱们受了算了吗?所以现在花点钱,托人把他剪除了,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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