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老鸦跟快腿李从人潮里挤到孙仲武面前,问道:“二爷成了吧?咱们把镖旗带回去。”
孙仲武一摆手道:“现在还不行,大概是成了。你们先带马回去,等我回去再说。”
胡、李二人闻言自去,一刹时人潮散尽,老者走过来说:“老弟贵姓是孙?”
孙仲武答道:“不敢,还没有请教老人家贵姓?”
老者低声答道:“你听说过‘北鞭’岳胄没有?那就是我。”
孙仲武一听,“啊”一声,说道:“原来是沧州岳老侠,真是失敬了。”
岳胄又问:“令师是哪一位?”
孙仲武答道:“家师衡州杨。”
岳胄笑道:“原来是圭白老兄的高足,那更不是外人了,三十年以前,我跟你师父一起走镖好几年,真是亲如手足。”说着招呼姑娘道:“那是我小女婉贞。婉儿,过来,叫孙二哥。”
姑娘似乎余恨未歇,而又父命难违,走过来叫了一声:“孙二哥。”也不过只见嘴唇动了一下。
孙仲武倒是脸上讪讪的,赶紧作了个揖,陪笑道:“那天冒犯姑娘,我这儿陪礼。”
姑娘鼻翅儿一掀,似乎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他。
岳胄笑道:“这孩子!”
姑娘垂着眼,放大声音道:“该走了吧!”
孙仲武抬眼一看,空场上停着一转大车,一个大汉正在把刀枪什物连同大元镖局的镖旗搬上车去,都快停当了。
岳胄说道:“请!”先自上了车,随后姑娘和孙仲武也都上车,大汉跨辕驾着走了。
在辘辘车声中,孙仲武心里也是七上八上。他本意以钩换旗能够办到最好,否则就拼一阵,好歹也见个真章,万没有想到这样拖泥带水的结果。
再又想到“北鞭”岳胄与“南鞭”张月如齐名,曾听师父提过一次,说他家道富有,在家纳福,久已不问外事,何以父女俩抛头露面,在外卖艺?即使家道中落,就是开场授徒,也比走江湖强得多,这也是怪事。
最后就想到婉贞姑娘,不免抬眼偷看。哪知姑娘也正在谕觑他,目光碰个正着,姑娘赶忙低下头去;孙仲武见她眉宇间隐含怨楚,而且腰肢、胸前、眉边、鬃角,看来都不似未出阁的闺女,那么她的夫家又在何处?
正在胡思乱想,猛觉身子一歪,大车已停在一株大松树下。岳胄指着竹篱内,一所小小瓦房说:“请下来吧,这是借住朋友的一所房子。”
进门以后。姑娘自往内室,岳胄陪孙仲武说话,先叙些旧话,慢慢提到正题。孙仲武把龙驹寨幸遇侯陵的经过,原原本木细说一遍,岳胄听得非常仔细。
等孙仲武说完,岳胄说道:“镖旗之事,老弟不必再摆在心上,好歹我总叫老弟有面子就是。桉说,以侯老侠帅名声,只要一提,我岳胄能真个留下侯老侠的兵刃不成?不过,我可是有件大事,非侯老陵帮忙不可,所以改天等令东陶掌柜的回来,我亲自把镖旗送去,那时请老弟将‘太乙神钩’暂时给我。我说句话,老弟别动气,似此利器。老弟带在身上,干太重,还不如由我保管,一月之后,我亲自到长安安平镖局,送还侯老侠。老弟看,可使得使不得?”
这番话在情理上都十分站得住,孙仲武自然无话可说。不过说他保管“太乙神钩”干系甚重,似隐然说他功夫尚浅,身怀利器,难保不为人所力夺,这却有些轻视,因而微带不悦。
孙仲武哪知道,武林之中以兵刃为信物,事非等闲,授受之间,非友即敌,岳胄今天卖了侯老侠的帐,将来亲自送还兵刃,侯老侠自然也要卖岳胄的帐,这一来岳胄若有所求,说话就方便得多。
正事业已说妥,岳胄说声:“请宽坐。”自到内室去转了一转,不一会姑娘出来安排桌椅,搬上酒肴,也不避客,朝一处坐了。孙仲武心知道必是岳胄已向姑娘说明经过,岳胄无意间得有结交侯老侠的机会,对他父女要办之事,大有益处,故而姑娘亦自消了怒气,对他另眼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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