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柜房也正在诧异;据说这八号房的客人是前几天投店的,都是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一到掌灯,便把第二天的店钱交了,人很规矩,自称是买卖人。不知怎的,昨晚临上店门,没见人出店,一夜之间,两个客人竟会全不见了。店中人很疑心,也觉得他们有点来路不正;查阅店簿,写的是姓于、姓钱,也不知是否真姓?
在茂隆栈问不出什么,又到双合店探询。这双合店却很热闹。昨夜那把火,直到此时,还惹得店家疑神疑鬼。周季龙下心套问一回,也无所得。打听附近有无强人出没,店家也都说:“地面太平,倒没有成帮的匪人。”魏廉道:“我们出去访访吧。”
四个人仍分两路,把这李家集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细细查看了一遍,再没有遇见可疑的人。又按着昨夜追贼所到的地方,来回寻了一遍;在丛林、古茔、荒郊、高岗、青纱帐,盘旋了几个时辰;只遇着两三个乡下人种地的,也不像是绿林道的眼线。
周季龙笑向乔茂说道:“乔师傅,你看怎么样?当真我们就这样回去,岂不是笑话?”
乔茂无言可答,过了一会道:“白天看不出什么来。一到晚上,贼人就要出现。”
闵成梁道:“可是出现的不过是贼人放卡子的,摸不着他们的老巢,总算白访!”
四个人转了一圈,随后在一棵树阴下坐了,商量着如何奔哪边访下去。闵成梁打算今晚还在李家集住下;如果贼人与镖银有关,他们必定再窥探我们来。没影儿魏廉却打算就此往西南访下去;昨夜所见的人影,揣度来踪,应该是从西南来的,并且苦水铺也正在西南。周季龙又打算先奔苦水铺,摸一摸看,如果摸不着,再翻回来打圈排搜,反正贼人离不开苦水铺、李家集这一带。
三个人三样打算。及至一问乔茂,乔茂只想翻回宝应县去;以为贼人的下落算是访着了。闵、周二人不由大笑道:“咱们四个人正好分四路,各干各的。”末后,还是依了魏廉的主意,由这里往西南,一步一步访下去,自然就访到苦水铺了。
在镇外又绕了一会,四个人回店用饭,算还了店饭钱,一直投奔西南。乔、魏在前,周、闵在后,迤逦行来。离开李家集约有八九里地,前面横有一道高坡,没影儿魏廉望了望,用手一指道:“当家子,你看这地方!”
乔茂立刻站住,周、闵二人也跟了过来。原来这片高地,后面通着一道小河,旁有泥塘,这地势很像在前途打听的叫做鬼门关的地方。魏廉见乔茂皱眉咂嘴的看了半晌,也没有言语,忍不住嘲笑道:“当家子怎么样,还没咂出滋味来么?”九股烟乔茂把一双醉眼,盯着魏廉说道:“唔?”魏廉道:“到底你瞧这地方对景不?不要哑巴吃偏食,肚里有数啊!”乔茂舒了一口气道:“什么,你说对什么景?”
魏廉不悦道:“咱们干什么来的?你不是说,你逃出匪窟的时候,曾经被狗追入泥塘么?可是这泥塘不是?当家子你可别玩劲,咱们干正经的,你若是老这样,我可恕不奉陪了。”
想不到又把魏廉怄恼了。九股烟乔茂这才慌忙说道:“不像,不像!我记得陷入泥塘的那地方,这边是一带疏林,那边才是一个高坡。”又将身一转,手指后面道:“后面不远,估摸二三里地,就是一座高堡,这哪里像?我琢磨着,这倒很像那个什么鬼门关。人家不是说,鬼门关闹过路劫么?我是琢磨这个来着。咱哥俩很好,我怎能跟你玩劲?我是揣摩这条小河,不知道能行船不能?”
魏廉哼了一声,不愿再问了。铁矛周季龙在后面插言道:“这里可真是一个险僻的地方,线上朋友在这里开耙,倒是个绝地。只是……”展眼四顾道:“这附近一带,却没有安窑的地方,就有歹人,也不过是小毛贼打杠子和,不像窝藏大盗的所在。我们索性不要三心二意的到处闷猜,莫如一径先奔苦水铺倒爽当,由苦水铺再往四处排搜。闵贤弟,你说怎么样?”
闵成梁道:“好!”只说一个字,迈步就往前走。魏廉道:“但是,咱们也得到这里扫听扫听,一步也别放松了。”
没影儿魏廉记得昨夜追逐人影时,恍忽是从这里窜过来的;便绕过泥塘,通过斜径,走上高坡。这是一道斜坡,一步走滑,就要陷入泥塘的。到了高处,向四面展望;一片一片的青纱帐,高低起伏;唯有偏南是一片草原,看来很荒凉。江南膏腴地方,象这样的还不多见。那条小河曲折流波,好像也能行船。因想着要找个乡下人,打听一下;这还得往东绕,未免又多走半里路。魏廉便要溜下坡来;紫旋风闵成梁跟踪走过去,也要登高一望;周季龙也不觉得信步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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