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间,三镖客仍伏在古堡附近,密加监防。独有紫旋风闵成梁,神情闷闷不乐,私对周、魏二人说,要告辞回转沭阳。周、魏忙道:“闵大哥,走不得,你走了,我们更不济了。”紫旋风总以战败为耻,说道:“我本无能,空留无益。”并且和贼人交手时,曾经约言:如果战败,便撒手告退,永不再管寻镖之事。一言出口,悔不及舌,紫旋风定要践此诺言;就烦周、魏代向俞剑平道歉,周、魏哪肯放他走?苦苦地相劝道:“闵大哥一定要回去,我们不敢强留,但是你何不等着俞镖头来到再走?也显得有始有终。”这样说着,紫旋风也就不再言语了。只过了两天,十二金钱俞剑平率四十余众,赶到苦水铺。众镖客在集贤栈吵闹,铁布衫屠炳烈恰在街头窥探;见状折回,忙给三镖客报信。没影儿、铁矛周正在发急:“这位九股烟怎么送的信?怎么俞老镖头还不来?”一闻此讯,方才释然;急穿上长衫,邀着屠、孟二位同去见俞、胡二老镖头。
不意紫旋风忽然说道:“好了,我现在可以卸责了。”一转眼间,飘然不见了,只在桌上留了一封道歉告退的信。
铁矛周道:“唉!你看,这位闵贤弟也太脸热了!”只得由没影儿陪着孟、屠到集贤客栈;铁矛周自己急去追赶紫旋风。无奈紫旋风的脚程很快,这里歧路又多,哪里赶得上,铁矛周瞎追了一程,望不见踪影;只得折回来,往集贤栈走去。
没影儿魏廉到了集贤栈,具说前情。俞剑平、胡孟刚向孟、屠称谢,复给周、魏道劳。俞剑平咳了一声,对众人道:“闵贤弟少年英锐,能折不能弯。劫镖的豹子不过乘劳幸胜。我们莫说没怎么输给他,就真输了招,也不能算丢脸;他们无非倚仗人多罢了。闵贤弟那里,我想还得圆回一场才好,咱们好歹给他顺过这口气来。”
虽然这么说,却已探知贼势枭强,不可轻侮。胡孟刚乃对姜羽冲道:“姜五哥,贼人的绰号,承孟、屠二兄探明,贼人的巢穴又承周、魏、闵三位访实。我们来到此处,该怎么动手呢?现在就去怎么样?”智囊姜羽冲环顾众人,低头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对俞、胡二镖头说道:“孟、屠二位访得贼人的绰号,这实是奇功一件。可是这飞豹子到底是谁,我们不可不先琢磨一下。还有魏师傅几位犯难蹈险,进贼巢,已略知贼情虚实,到底贼人有多少党羽?是怎么来头?这还得……”
十二金钱俞剑平插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座诸位有谁知道飞豹子的为人和他的真名姓?他在哪条线上闯过?众位有晓得的没有?”松江三杰道:“怎么俞大哥竟连仇人的底细还不知道么?”
俞剑平摇头不语,眼望众人问计求答。却是飞豹子究竟是谁,在座众人纷纷猜测,还是说不上来。姜羽冲扪须说道:“那人既然是辽东口音,也许是新从关外窜进来的。诸位也有在关外混过的,请细想想,有叫飞豹子的绿林没有?”
武进老拳师苏建明在三十几岁时到过盛京;金弓聂秉常早年也在营口一带走过镖;可是在关东胡匪帮中,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飞豹子。胡孟刚忿然扼腕道:“这可怪透了!这东西难道从石缝里迸出来的不成?”奎金牛金文穆道:“胡二爷别忙。”站起来,把院中厢房的镖客全叫了进来,挨个细问了一遍。但一提及“飞豹子”三字,还是没人晓得。
胡孟刚急得搔头道:“管他是谁,反正我们访出他的垛子窑是在古堡,我们就齐下太行山,按江湖道,登门投帖,找他讨镖;讨镖不给,咱们就跟他一决雌雄。众位哥们,现在一个半月了,我胡孟刚真受不住了。……前天赵化龙赵大哥还寄来一封信,说是骡夫都回来了。州衙传讯过他们,他们也说贼人大概是在江北。州衙和盐公所一个劲地催,不肯再展限了,这这这怎么好?……”一面说着,头上汗珠子滴滴答答往下流,实在急得够劲了。
俞剑平双目灼灼,扪须劝道:“二弟不要着急,咱们已经来到这里,马上就动手。你等一等,咱们先听一听姜五爷的主意。”一面向姜羽冲道:“我也想到古堡看一看去,实在没有工夫了,我们以速为妙。诸位以为怎么样?”
众人纷然道:“对!去啊!咱们这就走!”姜羽冲笑了笑,慢条斯理说出他的主意道:“咱们总得先安排一下。”派人到街上备一份礼物,买一幅红帖;然后对俞、胡二人说:“我想着要派四位年轻机警的朋友,先奔古堡;带礼物,备名帖,先礼后兵,求见这个飞豹子。”胡孟刚道:“对!我和俞大哥具名。拿帖来,咱们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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