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胡子薛兆、窦焕如和俞剑平自己,各自托人扫听火云庄的案情;一面大举搜湖,勘寻豹踪。
闹到第三天上,官兵先锋队已到洪泽湖,淮海镇游击将军旋即带领全队二百多名官兵,盘搜着也赶来。一到湖上,立刻札知洪泽湖水师缉私营,一体令缉逃匪。官兵行军比镖客寻镖慢得多,可是二百多官兵齐到,向各处征船征车,地方官自然来找薛兆;薛兆登时得信。
那洪泽湖的水师营,不过五六十人,有四艘快艇,名为缉私,实与当地绅董,及顾、薛二豪互相结纳。水师营的管带已然吃饱喂肥。那淮海镇乃是海口久练之师,纪律严明。镖客想探他的剿匪实绩,竟而一点也访不出来。末后还是薛兆人杰地灵,由水师营的管带口中,钩出消息。
缉私营管带一奉檄调,说是有匪窜入他的汛地,教他率艇截剿;他就吓了一跳。当天便暗暗给南北两岸的船帮首领送去秘信,反倒邀船帮给他帮忙;又打听船帮,近日水上是否太平?红胡子薛兆由此得了线索,忙转告俞、胡。那洪泽湖边的驿丞,也忙忙地给官军备办军粮运输等事,跟薛兆再三接头;从这里也捞着官军的动静。
淮海镇标兵到达第四日,淮安府的府标兵也开到,水师营的老营也开到,并开来几艘战船,名为堵截逃匪,实似会师围攻。直等到各路官兵会齐,这才分水旱两路,开始往洪泽湖搜去。
红胡子薛兆,和北岸的顾昭年,也被带兵官传了去,由地方官陪着。大府委员和游击将军召见薛、顾,请地方绅士帮忙;又打听洪泽湖近日枭匪、水寇是否敛迹?可有大帮匪人由他处窜入此地?
顾、薛二人袍套靴帽地见了官,回禀了,旋即退了下来。顾昭年一把将薛兆拉住,说道:“老大哥。我请你到舍下谈谈去。……有点小事跟您商量。”
薛兆心中明白,忙道:“好极了。可是,咱们能在近处找个小酒馆谈谈,好不好?”顾昭年道:“好,我这里有一个朋友。”薛兆忙抢着说:“我的盟弟老谢就在近处,咱们上他家谈谈,就便扰他一顿饭。”顾昭年笑了。两人竟投谢某家中,屏人密谈。
顾昭年比薛兆年岁小,长身瘦颊,通眉大眼,像个文墨人;哪知他手下率领皖北好几百船帮。他为人很机警,看外表似比薛兆高,可是办出事来,总比薛兆差一招。独有这一次,他倒比薛兆显出机灵来了。
顾昭年道:“老大哥,您昨天打发人找小弟,小弟已把心腹话全告诉他了。我和这个点子,素不相识,我只认得他罢了。”拿手一比,做成投梭之状,意指子母神梭武胜文。顾昭年跟着说:“他们只是过路,找我借船。我事先不知何事,哪能不借给?现在他们早擦着湖边,走到远下去了。这里面曲折太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现时您宅中候信的那位俞某,我也早已慕名。若据小弟看,你我弟兄莫如全不得罪,全给他一个袖手不管。袖手旁观固然不像话,可是水往平处端,也只有这一着。他们师兄弟闹别扭,教他们闹去;咱们弟兄往后长着呢,犯不上淌烂泥。”
薛兆道:“这话怎么讲?他们闹到咱们家门口了,咱们能够装聋作哑么?”顾昭年道:“不装聋作哑,又该如何?现在大兵又追上来了,已经惊动官面。我们就想为朋友私了结,也不能够。”
薛兆道:“着哇,在下就是这个意思,官兵已经寻上来,我们趁机给他们私下一了,比较好进说辞,这是一。再说,我们能看着他们惊动官府,往盗案上问去么?这事情已经闹大,弄不好,官老爷嘴一歪,匪案就变成叛逆案子。真个的,你我弟兄还怕盗案牵连不成?倒是他们当事人,吃不住这么大的罪名。我们为朋友,大事应该化小,小事化无。”
顾昭年叹道:“老大哥心肠热,你是不怕事了;可是大哥再想想,如今大兵云集,我们怎给他们私了?”遂又将自己的意思密说了一番;薛兆听了,也不觉面有难色。
顾昭年道:“您再想他们全是武林人物,腿脚很快,官兵没来,他们早得信了;官兵一到,他们早走得没影了。我们就想给两家拉和,也碰不上头。碰上头,还怕官兵捣乱。所以小弟我劝大哥设法把镖行劝劝,把他们对付走了,离开洪泽湖,他们爱上哪里去,就上哪里去,反而没有咱弟兄的事了。”薛兆笑道:“老弟,你太滑了。”顾昭年笑道:“不滑,又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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