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南诧然,因为陆嗣源从来没说过身世,更不知他至今未婚,也不知他是名父之子,私逃出来的。忙道:“既然二弟要成家,我们大家该贺贺。”假是当然准了,还要欢宴送别。陆嗣源忙和夏永南说了一些私话,略提家有继母,少时私逃的事。夏永南看了黑砂掌一眼,这才说道:“我们备一点薄礼吧,我想老伯也不能不收的。”
夏永南备了一些金银礼物,到底留黑砂掌在窑中小酌一回。宴间,欢饮酣畅,黑砂掌把真话略为提示出来一点。夏永南一听,却不愿跟镖行合伙,恐落绿林道的闲言;更怕和官面连手,教同行疑心他卖底。言谈之间,略露难色。黑砂掌见话不投机,就此把话咽住。敷衍了一阵,款留了一天。陆嗣源又背人向大当家说了许多解释的话,夏永南这才放行。陆嗣源也将自己经手之事,一一交出来。父子二人起身告辞,这才永离大寨,父子同归了。
黑砂掌父子这一合手,事情顿见开展。陆嗣源是当地户,门路熟;陆锦标却是资格老,经验富。父子二人又加上杨、江二青年,就在射阳湖地方,潜伏密搜,渐有眉目。也就在这时,十二金钱俞剑平在鬼门关和飞豹子交了手,跟着在北三河又比了剑;加上官兵闻耗,大举缉匪,连累得武胜文倾巢丧家。飞豹子这才一怒变脸,要把这笔赃银暗献给官府,更借此消弭官军的穷追;同时要另掀大案,专跟镖行作对。
黑砂掌父子重逢不久,这飞豹子便败退下来。与凌云燕、子母神梭密议之后,决计绘图献书,把二十万镖银埋赃的地址,送给淮安府;同时通知官军,并关照射阳湖看赃的同伙,教他们一见官军前来掘赃,全拨撤退。倘万一被镖行探知机密,飞豹子另备下苛毒的办法;只要埋赃之处被搜获,便教守赃同伙把整鞘的镖银打开了,拆散了,一块块扫数投入湖底!这就是飞豹子的毒计!
不料这毒计的底细,竟被黑砂掌父子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手捞来。黑砂掌父子,潜藏在蛇子坞附近,命陆嗣源乔装匿形,仍去暗盯飞白鼠。他自己仍在暗搜豹迹。
钢杵磨绣针。盘旋数日,黑砂掌居然把豹党守赃的伙计,认准了两个。这生客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外表土头土脑,毫无可疑,其实他们是子母神梭、凌云燕的部下,拨来给豹党做下手的。这两人白天不露面,一到傍晚,就出来沽酒买肉,样子是佃户,花钱很大方,买的吃食足够平常十几位吃用的。无意中被黑砂掌看见,觉得离奇,遂唆使杨玉虎、江绍杰上前搭逗。俞门两个弟子立刻假装玩闹,一个前跑,一个后追,从两个生客身旁跑过,故意把他们的盛酒肉的篮子撞掉在地上。杨玉虎哎呀一声,拨头又跑。
果然这两个生客大怒,骂了一句,立刻追擒杨玉虎。两人身法很快,杨玉虎几乎跑不开。黑砂掌这才挨身上前,把两个生客拦住,假装给他们劝架。两人无心中骂了一句江湖黑话,黑砂掌已断定二人必是江湖道了。黑砂掌装什么像什么,此刻扮成乡下佬,土头土脑,侉声侉气,劝解二人;结果教杨玉虎掏出钱来,赔偿了事。两个生客悻悻而去。黑砂掌忙打手势,江绍杰立刻溜在前面,假装闲逛,暗暗跟缀。只走出不多远,便见二客进了路旁小村。黑砂掌忙绕道缀进小村,随后杨玉虎也远远地盯上来。此时正在黄昏时候,几个人挨到天色大黑,留江绍杰盯住村口,由黑砂掌率杨玉虎,追探村内。
黑砂掌登房,从高处往里窥看;由杨玉虎进村口,径走平地。两人刚刚到村口一半,村中忽吹起一种江湖上的低哨声,跟着起了犬吠。黑砂掌看此情形,唯恐打草惊蛇,同时心中有了一二分把握,知道自己没有走眼。忙在屋上伏下身来,招呼杨玉虎留神,一面由房脊后探出半个头,往里面望去。这小村只有三五十户人家,村后临河,像是小小渔村。就在临河前面一所茅舍中,忽瞥见三间草房灯光照窗,此刻突然熄灭了灯。又恍忽看见有一人从房内出来,仰面观天,似乎把手一扬,要发暗号。
黑砂掌陆锦标忙回头四顾,诚恐暗中有人埋伏。过了半晌,竟没有动静,草房中人又进去了。那杨玉虎不管不顾,依直道往前走。黑砂掌情知村中潜藏着行家,不敢再用弹指嘘唇的法子,来阻止杨玉虎。索性一溜房檐落到平地,和杨玉虎一前一后,明目张胆地走过去。
直到那草舍门前,看出是六七间小房子,房后正是那条小河。黑砂掌缓缓走过去,时时提防着四面。直绕到房后河岸,又转回来,再端详草舍门口。就在此时,从邻巷房上,突然探出一个人头似的,一晃又不见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