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秋璇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栗色的眸子微微阖起。这让她看上去似极了一只温柔妩媚、却又心机难测的猫。
“Lifeishard.Wordischanging.(世道变化,生活不易)”她抬头望向夜空,忧伤地叹息道,“既然决定了,那就你选时间,我选地点。”
她那夸张的语气,让卓王孙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他极力克制着,才没有拂袖而去。
——只因他怕自己这一走,又再也找不到她。
卓王孙冷静下来:“时间?”
秋璇点了点头。
他一字字道:“就今晚!”
“这样啊……”秋璇认真地环顾四周,似乎真的要确定一个合适的地点。
荒郊野岭,乱石嶙峋,树木拖曳着高大的阴影如怪兽般伫立着。
她摇了摇头:“这里不行,我们往前走走看……”她刚要起身,却捂住脚踝,万分痛苦地说,“能不能扶我一下?”
卓王孙一言不发,走上前一把架起她,快步向公路走去。
秋璇痛得直皱眉,却不肯示弱。两人一瘸一拐,走在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却还不忘吵架:
“你很着急吗,走这么快?”
“难怪你走不动,7cm的高跟鞋,当心扭断腿,终身坐轮椅。”
“那是防身武器,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可以对付色狼。”
“唉,你的脸色太难看了,这样值得纪念的夜晚,应该高兴才对。笑一个?”
“还说我,看看你的头发,竟染成这种杂草样!”
“痛,放手……黑发不是符合你的审美吗?说实话,你今天做的这个婚礼发型,品位可真是差劲。”
“你刚才是想谋杀我吗?不想借车,也不用杀人灭口吧。”
“要不是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要不是我,你刚才已经连underwear都脱下来了!”
夜色深重,郊外的天幕脱尽繁华,显出惊人的寂静。微风过处,四周唯有轻轻虫吟。高速公路上空无一物,却被月色染得雪白,仿佛一条河流,静静延伸到夜色尽头。
天地间,只剩下两人彼此搀扶的身影,沿着公路一路前行。路灯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悄悄拨弄着两人长长的影子,将他们不断分开,又不断交汇到一起。
两人一边吵架,一边走。从三年前的不辞而别,一直到七岁时在草坪上争夺一只泰迪熊。走不动了,便一起坐在路边休息。然后继续搀扶着,走在空寂的高速公路上。
继续吵架。
直到东方微微现出一缕青色。
终于从荒无人烟的田野,走到了近郊。
这里,是重型货车进入城市的必经之地,许多长途卡车司机都在附近中途休息,从而形成了一处小小的商业圈。路旁罗列着一栋栋廉价汽车旅馆,在曙色中闪着俗艳的霓虹灯。
入城的哨卡设在正前方,几辆大货车正在卸货接受安检。
秋璇和卓王孙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清晨的风有些凉,她轻轻靠在他肩上,一如相恋多年的情侣。不远处的哨卡旁,一队警察正详细盘查出城的车辆。远远望过去,出城方向的车辆似乎排起了长队,看来检查十分严格琐碎。
不必说,这是大公之子失踪带来的连锁反应。
好在晨光未曙,认真检查城内车辆的警察们并没有注意他们。
突然,秋璇拉起卓王孙的手,向一家名为“BlackCat”的汽车旅馆走去。
旅馆看上去破旧且肮脏,铁制的吊灯已经多年没有擦拭,多半的灯泡已经报销,灯光显得昏黄不明。屋子并不大,一张板式的吧台占据了二分之一的位置,狭窄局促。不知是否顾客多是卡车司机的缘故,吧台上累积了一层厚厚的机油。登记簿更是破得可怕,封皮破开一条裂口,透出几个粗鲁的签名。登记簿旁边,贴着一张手写的彩色招贴,大意是旅馆正开展情侣特惠,有八折优惠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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