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县脸上神色越来越沉,怒斥道:“荒谬!我教你的圣贤书都枉读了?你娘已经死了,死者已矣,只要我们好好活着,你娘就会安心了!”
凌抱鹤高声喝断道:“不!我娘不安心!我知道,她永远不会安心的,我时时刻刻都会看到她,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忍受着痛苦的折磨,一点都不安心!”他按住胸口,微微昂头望着苍苍的天穹,双目中隐隐的紫色又开始流转起来,喃喃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知县怒道:“混帐!尽是怪力乱神!连自己的老子也想杀,你……你这畜生!”
凌抱鹤哈哈大笑道:“我是畜生,你是什么?李俟同,我问你,你当真有半点为我娘想过么?”李知县缓缓闭上了眼睛:“孩儿,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但你娘亲出嫁从夫,肯为丈夫牺牲,乃是她的贤德,我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将你带走。”
凌抱鹤目眦欲裂,大喝道:“杀!”突地一股强猛凌烈的真气从他身上爆发,有如九天雷神震怒一般,轰然爆裂而开,向他手中宝剑贯去。清鹤剑顿时发出一声长吟,通体骤然明亮起来,万千芒尾闪烁缭绕,宛如一只大鹤,嘹亮地啸叫着,冲天而起!
李知县双指还夹在剑上,那股大力宛如闹海巨龙,摇头摆尾地呼啸而至,他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没人能够抵挡这股力量!这力量仿佛贯天地而独立,如明月般垂照芸芸众生,没人能抗拒,也没人能不从!李知县心头一振,身子突然冲天拔起。那股力量从他身下一掠而过,突然就止息了。
来是空言去绝踪。
李知县身子悠悠落下,心中突然生出种虚幻之感。这力量的来去都太过突然,惟有其中饱含的浓浓恨意,却似乎千万年都不会消退。李知县只觉胸中一阵苍凉,似乎一切希望都被这种恨意硬生生地拉开,变得茫茫然地不真实起来了。转首之间,他方才坐着的凳子已然化作齑粉,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李知县长眉剧挑,嘶声道:“你这杀母弑父的孽子!”袍袖拂动,向凌抱鹤抓了过去。凌抱鹤身子一沉,长剑斜挑了上去。李知县身形晃动,已然一指点在了剑脊上。清鹤剑发出一声“嗡”然长鸣,倏地弯折。凌抱鹤脸上闪过一丝苍白,他一咬牙,长剑跟着挺出。
李知县冷笑道:“你知道么?你这不死神功其实还是我设计传给你的,现在你倒要用它来杀我么?”
他呼地一掌推出,“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了得到这不死神功,费了多少心力!不知好歹的畜生!”他掌势才起,登时小屋里卷起一阵冷森森的狂风。李知县身随风动,将这阵狂风压成一股宛如实质的风柱,向着凌抱鹤冲了过去:“今日我就要打醒你!”
那风柱蕴含了李知县十几年性命交修的内力,厉害非常。凌抱鹤就觉周身被刮得一阵生痛,剑光被这风力压住,顿时一暗。但他的个性,却是一向舍生求死,宁折不弯,当下一声大喝,手中清鹤剑猛掷了出去!
李知县冷笑一声,风柱去势不衰,他手指扣出,便将那飞纵而来的清鹤剑抓住。哪知那剑上蕴含的劲力狂猛至极,以李知县的修为,都忍不住全身一振,风柱去势也随之一缓!
凌抱鹤要的就是这片刻的机会,倏然合身扑上,大叫道:“我们一起死吧!”
李知县怒道:“谁跟你一起死!”一掌冲出。掌风咝咝,室内寒意大作,小炉上旺烧的炭火发出几声轻响,竟硬生生地被冻了起来。凌抱鹤却全然不惧,手一翻,直向李知县的双掌迎去。
李知县冷笑道:“我这层冰掌又岂是你的不死神功能挡住的?”凌抱鹤咬牙不语,他的手才与李知县相接,便发出一阵咝咝的细声,一道冰线缓缓升起,自手掌而至手臂,向他的胸口攻去。凌抱鹤勉力运功,抵抗身上越来越重的寒意,但李知县功力实在太高,那冰线竟然丝毫不停。
李知县喝道:“今日只须你磕头认错,我们父子依然是父子,这等神妙的武功,我早晚要传给你,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
凌抱鹤的眼睛突然抬起,他的双目中竟然也深蕴一片冰寒。李知县没来由地就觉得一阵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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