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说得大越常情,武林之中,讲究的是宁死不辱,像如此自认不敌,尤其是在一个比自己年幼的后生面前,断然难能如此承认,这人如此朗朗说来,毫无异样,祁灵当时心里为之一动,不禁暗自忖道:“他能坦然自认不敌,这安然脱身之说,必有所恃,如果真的让他溜走,岂非白白让这次良机错过么?错过这一个最有利的线索,从此茫茫人海,向何处找寻?千手剑沙则奇十年寻访,独孤叟静心细想数年,都毫无结果,我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岂非也要白耗无数时光,茫无头绪的遍走天涯么?”
祁灵如此一沉吟,意念刚一决定,突然对方朗朗一声大笑,极其俏皮地在笑声中说道:
“他日再见!”
随着话声,人已半起空中两丈多高,流星落箭似的,直向前面落去,这种腾空前掠的身形很怪,不像一般武林的燕子三抄水,也不像高深轻功“八步赶蟾”,更不是“蹈虚踏空”
的绝顶功夫。但是,就在他如此一蹬一拔,平身前扑之际,出奇的快,两三丈远,人快得像一溜轻烟,从枫树梢头,一沾即落,一落即起。
祁灵一见他果然逃走,而且去势果然极快,不禁既悔且怒,他深悔自己方才分驰心神,才予以对方可逃之机。
祁灵长啸出声,双袖连拂,疾展“八步登空”的绝技,人走枫林,仿佛凭虚御风,后随急赶。
两人如此一逃一追,功力高低顿见,前面那人虽然身形极怪,而奔驰得极快,但是比较起祁灵如此愤怒之中全力奔驰,还要稍逊一筹。
祁灵接连两三个起落之后,和前面那人相隔不及三丈,再有一个凌空拔起,眼见就是一个“苍鹰攫食”而下,前面那人,就要受擒于手下。
突然,前面那人顿刹身形,右手一挥,“呼”地一声,一宗物件落地蓬然有声,顿时一阵黄烟,猬然而起,把前面那人的身形,隐住不见。
随在身后追来的铜脚叟,连忙叫道:“祁小侠!穷寇勿追,小心中了诡计。”
其实祁灵起身追赶的时候,心里便有所思付,这人既然自称功力不敌,而又胆敢自夸可以安然而去,必有所恃。所以,早就功行全身,凝神贯注,此时一见那人脱手掷来一阵黄烟,料定必是毒烟之流,其所恃者,亦必是此,当时立即闭住呼吸,掠身而前,右手遽伸,疾演一招凌空搏击的擒拿手法,疾拿来人。
那人没有料到祁灵竟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浓烟之内,意外地一怔,那里还有逃脱的余地?
铁爪迎头,夹颈一把抓住,随着手势一转,再度冲出浓烟之外,回到枫林山庄前面的解剑碑旁。
祁灵顺手一掼,将来人摔在地上,扬头向铜脚叟笑道:“晚辈幸不辱命,不怕线索无处追寻了。”
铜脚叟也来到面前,正待含笑道过辛劳,忽然脸色一变朝着祁灵脚旁那人看去,祁灵也觉着铜脚叟的脸色有异,回头看时,不禁当时脱口惊呼。
原来被祁灵掼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弹的那人,此刻已是身形逐渐萎缩,绻成一团,地上渐渐流出腥臭的黄水,不消说得,这人已经自己用上了化骨丹药,活生生地将自己化成一滩血水。
祁灵眼看着地上老人逐渐缩小,地上的黄水,逐渐流多,自己束手无策,分明已经到手的一线可寻的线索,又湮然而灭。
祁灵不仅是懊悔万分,而且也自心底泛起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寒意,虽然祁云没有能够获得一线可寻的蛛丝马迹,但是,却先了解对方的主人管束之严,能使所派之人,在紧要关头,不仅手刃同伴,更能亲手自戕,尸化其水,如果没有深入心灵的控制,是难能做到如此地步。
祁灵站在那里,直等偌大的尸体,化为一滩臭黄水,才废然而叹。
铜脚叟此时想是也为这眼前的情景,引起自己感慨万千,说道:“这人能在危险关头,亲手自戕,令人意外。”
祁灵忽然心里一动,向铜脚叟说道:“老前辈见多识广,当知中原武林黑白两道,各帮各会,各门各派,其御下极严者,当推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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