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这一首小令,是元曲中烩炙人口的一首,拿在此时,倒正是丛慕白的写照。
在这时届落日的黄昏,在这黄沙无垠的古道之上,虽然不是瘦马,虽然没有小桥流水,虽然也没有枯滕老树,然而,在丛慕白的心中,却是有着断肠人的滋味。
人在独自孤寂的时候,最易于陷入沉思的意境。
丛慕白这时候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自己所负的血仇,想到衷情寄托的灵弟弟,想到未来复仇之后的岁月……
这些思念,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愈是如此想念重重,愈是同情方才那位傲骨峥崎的姑娘,;如果这位姑娘的身世,是清白的;这位姑娘果然是与鲁半班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这位姑娘是可爱的,丛慕白竟然禁不住自己有了一种遐想:“我们的相遇是多么奇巧?岂不是有缘份么?那……”
想着,也竟然使丛慕白姑娘独自一人脸红起来。自己轻轻地啐了一口,心里想道:“我尽在乱七八糟胡乱想些什么?天色已黑,舜耕山附近,偌大的地方,即使真有一座尼庵,也是费人寻找,我为何在此一反平常,专作这些无聊的想法?”
当时精神不觉为之一振,抖缰策马,直向东边,转进一条小径,直抄过去。
夕阳余晖已尽,微月未升,浮云掩尽星辉,大地显得一片昏黑。丛慕白策马驰聘,倒是给这舜耕山附近的宁静田野,敲破一些寂寞。
田野间,疏林处处,摇曳着村庄的灯火,丛慕白的坐骑蹄声,也引起不少村人,掩扉惊视,指指点点。
丛慕白忽然自己也不禁在马背上笑了起来,既然已经到了舜耕山附近,也正是到了鲁颖隐居的附近,如此蹄声震地,往来驰聘,岂非有意暴露自己身份?
一念既罢,丛慕白纵马到一丛树林旁边,飘身下马,轻轻地拍着这匹性极通灵的“雪盖灵芝”,附在耳边说道:“马儿啊!你到附近躲着些,等我事情办好了,再来唤你。”
这匹“雪盖灵芝”不愧是金沙伯乐白完元的宝马,深谙人意,不嘶不叫,只轻轻地挨擦着丛慕白的手,微微地点着前蹄,和丛慕白亲热了一会,忽然一折身,独自轻驰碎步地跑走了。
丛慕白只等那马儿独自远去之后,这才凝神注目,向周围仔细地打量一遍,远远地,仿佛可以看到前面黑影重重里,是一个小山丘,就在山丘的中间,一点微弱昏黄的灯火,像是隔着摇曳的丛竹,若影若现,时明时灭。
当时丛慕白心里一动,便猛提一口真气,脚尖微微一点,人似一溜轻烟,穿身而起,仗着自己眼力充足,在二十丈之内,看得清楚,便在黑夜里,施展着“八步赶蟾”的绝顶轻功,就在这疏落的树林之中,穿枝带叶,起落飞腾,直向那一点摇曳未定的灯火,赶了过去。
正是丛慕白提气疾驰,全力前奔之际,忽然面前水光荡漾,一条河流,横住去路。
这条河,平静得像是不流的水,听不出一点流水的声音,若不是丛慕白的眼力留神,及时沉桩散气,落下身形,只怕要落一个浑身湿透。
丛慕白停下身形之后,打量这条河流,宽约四丈有余,再向下看去,但见水光一片,分明是一个湖泊,如今要渡过这条河,势必要使用“一苇渡江”的轻功,越过四丈宽的河水,但是,如此黑夜,在河面上施展“一苇渡江”,多少还有一件冒险的事。
若论丛慕白的功力而言,四丈余的河面,能在河面之中,有一处落足借力之处,便绰绰有余,可以一点而过。但是,这一点落足之际,投枝的腕力,落足的借劲、眼力的准确,缺二不可。
尤其河水习性不明,深浅不知,有否漩涡?有否陷沙?一切对丛慕白都是漠然,所以使丛慕白起了惊觉之意。
若是凭空挺身一跃,四丈远近,未尝不可以跃登彼岸。但是,跃登四丈远近,在丛慕白而言,那是需要全力施为,是易于损耗内力的,如果跃登彼岸,紧接着就是强敌环伺,这样损耗内力的行为,极为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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