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哑巴从枪林中爬起来,映着月光,他的脸都青了,向太极陈瞥了一眼,嗫嚅道:“老师,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老人家救过我一命,我绝没有稍存恶念。皇天在上,我有一分一毫不轨的心,教我碎□万段。”
耿永丰突然扬起枪来,刷刷的照哑巴身上连抽几下,唾骂道:“狗贼,你住了口吧!你也知道师傅待你有救命之恩,你竟存心欺骗!你好好一个人,无缘无故,咬着舌头,装哑巴做什么?你若不安着坏心眼,谁肯下这么大的苦心啊!不用说,上次失火,一定也是你玩的把戏。”刷的又一枪,照哑巴抽来。
哑巴不敢躲,只把腰一挺苦挨着,口中却吃吃说:“三师兄,三师兄,你老可别那么猜疑,火从外头烧,我可是整天在屋里,跟师傅住一块呢。师傅,你老人家可知道,我背你往外跳火坑,可真不容易呀!我我我真没安着歹心,师傅、师兄,你老听我一说,就明白了。现在我的事已破露,我决不隐瞒,我不敢表功买好,可是我一心一意,在暗中报答过师恩。”
哑巴恨不得生百口,口生百舌,来表白自己实无恶意。但是好好一个人,无故箝口装哑至三年之久,若无苦心阴谋,谁肯这样?太极陈和耿永丰、方子寿等个个含嗔穷诘,却又不住手拷打,打得这假哑巴结结巴巴,越发有口难诉。三年装哑,已经使得这人口齿钝讷了。
大弟子傅剑南忙道:“师弟,你们别乱打了。师傅,你老也暂且息怒。这么问,倒越问不出来。你老看,他光着嘴,说不出话来。还是把他带到罩棚,消停消停,你老一个人盘问他。再不然,我替你老问。”
太极陈恶狠狠盯着哑巴,喝道:“滚起来!”由傅剑南等押着,往把式场走。
太极陈满面怒容道:“不要到那里去,到客厅里去。我一定要细细的审问他,这东西太可恶了,他竟蒙了我两三年,我不把他的狗腿砸断,我就对不起他。”
方子寿道:“大师兄,看住了他,别冷不防教他暗算你。”
傅剑南道:“不要紧,四弟你不懂。”回手一拍假哑巴道:“相好的,别害怕。你只要不是绿林恶贼,师傅也不能苦害你,可是你得说实话……三弟、四弟,师傅正在气头上,你们别闹了,看激出事来。”
于是五枝枪前后指着哑巴,耿永丰、方子寿,一边一个,拖着假哑巴的胳膊,直奔跨院。
此时全宅轰动了,晓得哑巴说了话,原来是个奸细。妇人孺子,仆妇长工,人人都要看看。太极陈把家人都叱回内宅,只教门人们拥架着哑巴,进了客厅。
客厅中明灯高照,群弟子把哑巴看住,站在一边。太极陈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盯着哑巴。哑巴慑于严威,不由低下头来,不敢仰视,浑身抖抖的打颤。
太极陈面挟寒霜,突然把桌子一拍,问道:“路四,你受谁的唆使,到我家来?你到底安着什么心?”
路四把头一抬,忽然俯下,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道:“师傅!”
太极陈断喝道:“谁是你的师傅?”
傅剑南见师傅怒极了,快斟了一杯茶,捧上来,低声道:“师傅先消消气。”对哑巴说:“喂!朋友,你究竟怎么一回事?”又问众弟子道:“他叫什么?”
耿永丰道:“他装哑巴,自写姓名叫路四。喂!路四,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哑巴看了看众人,众门徒各拿着兵刃。三弟子耿永丰,和太极陈的次孙陈世鹤,各提着一把剑,把门口堵住。四弟子方子寿拿着一只豹尾鞭,看住了窗户。五弟子、七弟子、八弟子各仗着一把刀,环列左右。假哑巴如龙中鸟一样,要想夺门而逃,却是不易。
耿永丰嘲笑他道:“伙计,也难为你卧底三四年,一点形迹没露,怎么今天喊起好来呢?”
哑巴未从开言,泪如雨下,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师兄!”又面向太极陈道:“师傅息怒!”又向大师兄傅剑南道:“大师兄!”这才转向太极陈,含泪说道:“师傅,弟子我实在没有坏心;我这三四年受尽艰辛,非为别故,就只为争一口气……”
太极陈道:“什么,就只为争一口气?你这东西一定是贼,你要从我这里偷高招,为非作歹去,对不对?”
哑巴惨然叹道:“师傅容禀,弟子也不是绿林之贼,也不是在帮在会的江湖人物。弟子实不相瞒,也是好人家儿女,自幼丰衣足食,家中有几顷薄田,只不过一心好武,因为好武,曾经吃过许多亏,所以才存心访求名师。师傅,你老人家还记得八年以前,有一个冀南少年杨露蝉不?”又转脸对方子寿道:“四师兄,你老总该记得,我跟你老对过招,不是教你老用太极拳第四式,把我打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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