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子傅剑南心中暗想:“到底此人的天资怎样?”站在师傅旁边,留神细看。
露蝉走到第七手“搂膝拗步”,第八手“七星手”,第十手“手挥琵琶”,傅剑南惊说道:“师傅,你看我这杨师弟,这手‘七星’内力多么充?‘手挥琵琶’的臂力也运得当。”
太极陈道:“这还罢了。其实你看他‘如封似闭’、‘抱虎归山’这两式,可就运转不灵,失之于偏,失之于滞了。‘海底针’这招,双臂也稍高,气就沉下去了。”
傅剑南道:“师傅,‘搂膝指堂锤’这招,在太极拳中最难练,像杨师弟没受师傅亲传,能够练到这样,也就很难得了。”
转瞬间杨露蝉练到二十八式“玉女投梭”,三十式“金鸡独立”,三十一式“劈面掌”,座上的武师同道都同声赞叹。这还是偷招,居然练到这样,天才究竟是天才,绝技究竟是绝技!
由这天起,杨露蝉正正经经列入陈门,得到名师口传指授,自较暗地偷拳(65)进步更速。七年后,杨露蝉诚可以升堂入室,尽获薪传了。
一天,太极陈对杨露蝉说:“你累年苦学,已尽得我太极门的秘要。以后你自己勤修精练,无师已足自励。你离家日久,可以回去看看了……你这几位师兄各有所长,可是比起你来,你总是我最中意的徒弟。我门中掌门户的大弟子,自然是你傅剑南兄;但是将来光大门户,我却指望着你。你要明白,我因为收你,很引得别个徒弟误会。露蝉,你要给师傅争口气,要好好的自爱呀……”
师徒二人慷慨话别,行了出师之礼。露蝉长揖肃立,挥泪请训。他晓得师傅年已老迈,从此闭门谢客,颐养天年了。所有的同学都一一遣散了。
太极门面上露出凄然之容,徐徐说道:“你我相处已久,你的为人我很放心。你的技艺虽已大成,你来日踏上江湖,务必还照现时一样,要虚心克己,勿骄勿狂。多访名师,印证所学;尊礼别派,免起纷争,这是最要紧的。我一生收徒也少,我盼望你不要仿效我这样孤僻,你还是多多观摩别派的技艺,多多培植后进的人材才好。”因又想起黑龙潭的铁掌卢五,对露蝉说:“我听说此人现仍健在,你归途之便,可以去访访他去。他的‘先天无极掌’和我们的太极拳,异派同源,若是见了他,可以向他讨教讨教,藉此验证你自己的艺业,也考考人家这派的心得手法。考校的情形,等你到家时,你再写信告诉我,不过你礼貌上要恭敬一点,人家总是个老前辈,你不可嚣然自大……你如果到北方创业,在北京城天子脚下,把咱们太极门的拳技树立起来,使它在武林中,能与别派并驾争先,那么样更好,那就算你报答我了,你千万不要挟技自秘。”又谆嘱了一句道:“你不要学我!”
杨露蝉恭聆师训,叩头起来,又向陈府上下辞别。这时三师兄耿永丰已因母老还乡;五师兄、七师兄,也都先后艺成出师;只有四师兄方子寿,家居邻近,时在师侧。在同门诸友中,倒是方子寿和露蝉交情最厚。他自被命案牵连,折节改行,倒成了温温君子。
杨露蝉见了方子寿,弟兄两人握手告别,又叮咛了后会。露蝉暗说:“师傅年已高大,嗣后师傅如果有个体气违和,四哥,你千万给我一个信,我好来看望师傅,服侍他老人家!”说罢,这才仆被登程。
杨露蝉到今日才艺成出师,屈指离家已经十四年了。在这悠久年光中,他只回了两次家。这一日重返故土,谨依师言,便道往访卢五。
无极掌卢五师傅早已出狱,这时他已五十多岁,快六十的人了,白发苍然,非复当年气概。杨露蝉身获绝技,除了承师傅“□招”,跟师兄“试招”外,还不曾正式与人交过手。这一次以武林晚辈之礼,请见卢五师傅,也费了一回事,才得相见。叙谈之下,面请试拳。
卢五师傅端详杨露蝉的形容,说道:“杨师傅,你和我过招吗?”推辞了一番,随又一笑道:“我老了,不中用了。”把他的掌门弟子唤来道:“冯起泰,你陪杨师傅走几招。”
冯起泰把眼一张,笑道:“杨师傅,我们这场子不值得踢,一踢就收。我们敝家师年高,早不练了,小弟可以陪你走走。”
两个人下了场子,杨露蝉身历艰苦,处处矜慎,虽然是登门访艺,却辞色谦退,也无心取胜,只想看一看无极拳的招术。冯起泰却动了疑,一开招,便施展以柔克刚的手法,要诱露蝉上当。杨露蝉一面展开心得的太极拳手法,一面体察无极拳和本派的异同。走了七八招,冯起泰竟已处在受牵制的地位了,不但不能以柔胜,反倒手忙脚乱,变成招架之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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