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王霞道:"唉,他到底年纪轻,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竟不惜犯下众怒,为了梅冷血,他竟将飞环韦七韦老英雄都杀死了。司马中天既惊且怒,大喝道:"真的?"郭玉霞垂首长叹一声。
任风萍摇头叹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唉!"司马中天双拳紧握,喃喃道:"南宫世家已是岌岌可危,他还要如此做法,他还要如此做法……"目光一抬,恨声道:"你可知道那姓梅的女子,拿着他的信物汉玉,将自此以北,西安附近许多家南宫分店中可以提调的银子全都取去了?"郭玉霞目光轻轻膘了任风萍一眼,瞬即做出茫然的神色,惊道:"真的么?"司马中天道:"十数万两银子,在南宫世家看来,本非大事,但此刻……唉!"四望一眼,长叹着垂下头去。
郭玉霞秋波闪动,道:"难道南宫世家已遇着非常之变么?"司马中天道:"非常之变,非常之变……大厦将倾,大厦将倾……"突见一条黑衣劲装、背插红旗的大汉,发舍蓬乱,神色败坏,狂奔而入,"卟"地跪到地上,胸膛起伏,喘着气道:"总镖头,不好了……"司马中天面色大变,厉声道:"什么事?"
那黑衣劲装的"红旗镖师"接口道:"武咸、张掖、古浪、永登、新城、兰州六处的八家南宫店铺,一共卖了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小的们换成珠宝,方自运到秦安,就……就……"司马中天须发皆张,跺足道:"就怎地了?"
黑衣大汉道:"就无影无踪地被人劫走了,除了小的因为在前面探路,其余的兄弟,全都,全都……被咱家自己的红旗插入要害死了,看情形他们似乎连手都没有还出一招。"他话未说完,"铁戟红旗震中州",已大喝一声,晕倒在地,犹未散尽的白雾,缭绕在他苍白的须发之间。
郭玉霞、任风萍面上竟也是一片惊骇之色,仿沸对这惊人的劫案也全然不知道。
过陕西,人鄂境,自洵阳,过白河,至堰城,一路上俱是野店荒村。
残阳已落,堰城郊外的一个小小村落里,炊烟四起,正是晚饭时分,五、六个楼衣赤足的汉子,正在这村里仅有的一个小吃食摊子前,花一文钱买些花生,花两文钱买些炊饼,三文钱沽些白酒,四文钱秤两肥肉,箕踞在长凳上,就着肥肉花生,吃口炊饼,饮口白酒,谈论着天南地北,以及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锅里的肉汤沸腾着,小摊的主人满意地望着面前的这些吃客,偶然慷慨地多切一片猪头肥肉,换取两旬奉承的言语。
突然,有人目光一亮,轻轻道:"看,好漂亮的一对人物,老板,看来你的大买卖要上门了。"老板目光一转,只见道路上大步行来一双少年男女,神情问虽然带着些疲倦惟淬,但气度却仍是潇酒而高贵的。卑微的老板咧嘴一笑,低语道:"人家才不会照顾到这里,我看你们……"哪知他话还没有说完,这一双少年男女已笔直向他走了过来,那青丝翠衫、姿容如仙的少女,自怀中取出四枚制钱,轻轻道:"买四文钱的饼。"所有的人一起呆住了。
这四枚制钱是一条红色的丝织编住的,发呆的老板呆了半晌,赶紧包起一大片烙饼。
翠衫少女接了过来,轻轻道:"堰城快到了吧?许多张嘴已一起开口道:"就在前面。"翠衫少女轻轻道了谢,急急走了,过了许久,这些发愕的汉子才纷纷议论起来,而且看样子还要再议论几天。
翠衫少女将烙饼分成两半,大的一半,递给了那沉默、憔悴,但却十分英俊的少年,轻笑道:"想不到吧,四文钱可以买这么多饼。"她撕了一小块,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仿佛在咀嚼着贫穷的滋味。
那少年垂首望着手里的饼,神色黯然叹道:"那四枚制钱,你本不应拿出来的。"翠衫少女轻轻一笑,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少年道:"我知道那必定是你心爱的东西,但是我……"翠衫少女嫣然道:"不要多说了,快吃了它,你可知道你现在最需要吃东西,好有力气赶路,到了堰城,我们就可以到你家店铺里去拿。两匹马,一定还要多带些银子。"少年感激地长叹一声,忽然轻轻道:"这些天,假如没有你,我……我……唉!"翠衫少女的一双秋波,骤然明亮了起来,像是两粒方被洗过的明星,因为她目中的阴霾,此刻已被情感的雨露洗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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