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户"方辛笑声越狂,满面煞气,道:"好好,你若定要陪他同死,老夫必然叫你如愿!"狂笑声中,脚步移动,展梦白只觉心头热血上涌,双拳紧握,只要方辛再踏上一步,他使要将热血在此处!
那知秦无篆突地厉叱一声,大喝道:"你敢碰他一碰!"手掌一反,旗一点,身躯竟然笔直站起在床上,双目灼然,须发皆张,这称雄一世的老人,此刻双腿虽已齐根断去,但神情问的威风煞气,仍令人见而生寒!
"绝户"方辛满手血腥,心狠如狼,此刻在这垂死的老人面前,不知怎地,心底竟生出了一阵寒意,强自拧笑道:"我就在你面前先将他杀了,看你又能将我怎样?"方逸道:"正是,看你又当……"
突听窗外轻轻一声叹息,道:"方老二,你又要杀谁了?""绝户"方辛父子齐地一震,回身望去,只见满身黑衣的一个苍白女子,斜斜倚在窗棂边,方辛、方逸、展梦白一齐脱口道:"萧三夫人!"他三人虽是同时喊出这四个字,语气却大不相同。
方辛父子语声颤抖,满含惊惶,展梦白却又是欣喜,又是忧郁,欣喜的是,以她的武功,不难将方氏父子击退,忧郁的却是,此刻她依在窗旁,面色苍白,更是憔悴,病势彷佛又加重了几分。
萧三夫人轻轻道:"你强取豪夺,又要杀人,难道你已将十年前被"天道人"赶的无处容身,入谷乞命时所立的诺言忘记了么?""绝户"方辛的拧笑与煞气,此刻早已消失无影,垂首道:"在下不敢,只望三夫人回谷复……"萧三夫人道:"既然没有忘记,还不快走,你若从此真能洗心革面做人,我自不会为难你!"方辛恭恭敬散地一躬到地,惶声道:"多谢三夫人!"萧三夫人挥手道:"快去快去!"
方逸打开房门,方辛垂首而退,萧三夫人突又冷冷道:"方老二,你儿子直皱眉头,是不是还不服气?"方辛惶声道:"犬子怎敢对夫人不服!"突地举起手来,在方逸,面上劈拍击了两掌,道:"畜牲,还不在三夫人面前跪下?"方逸垂首跪了下去,目中满含怨毒之色,萧三夫人目光一凛,但终于只是轻叹一声,道:"走走,好好管管你儿子。"方辛垂首道:"是,是……"回身一脚,将方逸踢了出去,骂道:"都是你这畜牲!"父子两人一起如飞逃走,直到奔出数十丈开外,方辛才敢轻叹一声,道:"儿子,你若记得今日,就要好生练武,武功大成,还会受人的气么?"他父子两人身影一失,秦无篆便已仰面倒在床上,他方才动了真气,此刻毒已重聚攻心,霎眼间耳,目,鼻,口,七窍之中,俱已泌出鲜血,展梦白大惊之下,赶上前去,颤声道:"秦老前辈……"秦无篆颤抖着伸出手掌,指着落在他身测的包裹,道:"这些全……全都交托给你,你……你要为我"布旗门"找一个传人,……你既已和……和"帝王谷"中有了关连,将来武功不难大成,要……要好好照顾我那"布旗门"的……的传人,若是……
若是个毁了我门中声誉,你就……就将他杀了,唉……可惜……可惜你不能……
传……我……衣……"
展梦白含泪而听,不住颔首,只听他话犹未了,突地狂叫一声:"我秦布旗死的好不瞑目!"身躯突又立起,双拳紧握,须发皆张,双眼俱都凸出眶外,满面俱是血迹,展梦白骇然后退,垂首跪了下去,道:"晚辈必不负前辈之托,为前辈寻一正直的少年,接传"布旗门",终生照顾于他。"秦无篆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的笑容,再次仰面倒下,这称雄天下的武林大豪,便从此再也不能站起,他纵横一世,只留下了一段英雄而辉煌的事迹,给后辈豪杰追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去!
展梦白跪在地上,恭恭敬散地叩了三个头,将白布床单,轻轻覆在这一代武林之雄的身上,于是武林中便从此再地无人能看到他锐利的目光,生前纵是盖世英雄,死后却也无力掀开这薄薄一片床单,展梦白木立床前,满眶热泪,不禁夺眶而出,簌然流下!
萧三夫人目光亦自莹然,轻叹道:"啸而挥风白布旗,啸而挥风白布旗……你一世英雄,又落得了什么?还不是七尺棺木,一胚黄土……"展梦白垂泪道:"生前一世英雄,死后声名常在人间,秦老前辈,你翩然而来,翩然而去,却也算得不虚此生了!"萧三夫人凄然一笑,道:"生生死死,生生死死……唉,只要生前活得好些,活的长生,死后的事,又何必……"语声倏顿,身躯一颤,缓缓倒在窗槛上,展梦白回目望去,不禁大惊,轻轻将她扶了进来,斜靠在椅上,触手之处,只觉她手掌有如死一般冰冷,脉息更是似有似无,衰弱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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