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我摇摇摆摆走到桃花树下,道:"两位请看,今日桃花,开得……"突听天马和尚大喝一声:"那里去?"原来萧飞雨一手抱着宫伶伶,一手拉起展梦白,便要飞身而遁。
杜云天、天马和尚,厉喝声中齐地展动身形。
莫忘我烟筒一横,左挑右打,将两人一齐挡住,道:"话还未说完,你两人万万走不得的。"天马和尚一连闪过数招,但莫忘我手中的烟筒,却生似毒蛇一般将他紧紧缠住,杜云天手里还拉着杜鹃,更是冲不过去,天马和尚怒骂道:"好个老头儿,连说话都变成了放屁么?"莫忘我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只说自己不走,几时说过不许展梦白走?"手中烟筒,忽而长枪,忽而短剑,施展出各种招式,忽又张口喷出一口浓烟,只见那浓烟源源不绝自他口中喷出,有如一条长龙一般,渐渐扩散,渐渐将桃花林一齐弥漫,杜云天、马和尚,纵是绝等的眼力,也不过只能依稀分辨出莫忘我的一点人影,那里看得出展梦白、萧飞雨两人走到那里去了。
杜鹃手掌被抓,挥也挥不开,甩也甩不脱,大声叫道:"好大的烟,展公子,展公子,你不要迷路了……"
浓烟之中,萧飞雨拉着展梦白奔出桃林,她身形飞快,手力又大,展梦白耳中听得杜鹃娇弱哀怨的呼唤,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萧飞雨飞奔,奔到湖滨,方自住足。
展梦白怒道:"你这算是什么?"
萧飞雨也不理他,只是紧紧捉住他的手,高声唤船,渔火已灭,水上的渔家多已提着一夜的收获,去赶早市,要知太湖之滨,盛产鱼米,清晨的鱼市,亦是热闹的很,渔人赶过早市,便是一日间最最清闲的时候,有的蒙头大睡,有的沽酒一醉,极少有人作渡船生意。
萧飞雨唤了几声,心里方自渐渐急躁,却见湖上烟水朦胧中,缓缓现出一点船影,摇曳在波光水色之中。
她不禁大喜唤道:"船家,船家,渡我过去,多给你银子。"那艘乌蓬船上,船舱里却已有了两个客人,一老一少正谈着天,少的一个恨声道:"那姓展的倒真有照命的福星,三番几次,眼见他就要倒大霉了,却偏偏总是有人出头来替他说话。"老的一个得意地大笑道:"我们此刻已上了船,饶那几个老儿奸滑,也再找不到了,只要这次无事,为父不将姓展的治得要生不生要死不死,也枉教别人称我"绝户"方辛了。"这两人竟又是方辛、方逸父子两人,正在说话之间,萧飞雨的呼唤,便已自湖上传来。
方辛变色道:"听,是谁的声音?"
方逸惶声道:"还有谁?正是那男不男,女不女的野丫头,幸好我们在船上,快走快走!"方辛目光一转,道:"且慢!"探首窗外,张望半晌,喃喃道:"莫老头不在,只有她和姓展的……"方逸道:"就只她,我们也惹不起……"
方辛冷笑道:"力敌不成,却能智取,凭她这样一个野丫头,和姓展的这么一个楞小子,难道还逃得过为父的掌心么?"他探了半个头出舱,轻唤道:"船家,叫船的那人,是我父子的相识,我不忍让她个女孩子叫船不应,却又不愿与她同舱,免得她难以为情,你且将我父子藏到底舱下,先送她波湖,也可多赚几文船钱。"船家听得这种好事,自然满口答应,船娘更是大喜道:"爷叔,侬个人交关好。"果然打开阴暗的底舱,又将船荡到湖滨。
方辛嘴角挂着得意的冷笑,再三叮咛道:"千万不要说出有人在底舱,免得她个女孩难为情。"其实他根本不用吩咐,船家看在双份船钱面上,也不会说出来的。
萧飞雨见了有船荡来,更是欢喜,拖着展梦白走入船舱,连声道:"快,快!"轻舟如飞,片刻已汤入湖去。
入湖已深,萧飞雨方自松了口气,以为已脱离了险境,她却不知道,更大的危险,便在她的脚下。
晨雾渐消,烟水迷茫的太湖,正如一碧万顷。
萧飞雨凭窗外眺,却缓缓松开了手,又将官伶伶放在舱中的陋榻上,然后突然回过头,目光直视着展梦白,缓缓道:"那声音甜甜的女孩子对你那么关心,而我却将你拉了来,你心里不高兴,是么?"展梦白揉了揉腕子,冷冷道:"你本无权力将我拉走。"萧飞雨道:"我不拉走你,难道将你留在那里任人欺负?"展梦白大声道:"那便与你无关,你莫要以为自己得天厚些,武功高些,就可以随意定夺别人的命运,要知道你既无权随意侮辱冤枉别人,亦无权随意怜悯救助别人,只因世上有些人从不接受别人的救助、怜悯。"萧飞雨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但口中却冷笑道:"你不愿接受,你可有力量拒绝么?你若要拒绝人家的恶意或好意,你先就该有拒绝别人的力量,否则你不是英雄,只不过是个呆子。"展梦白身子一震,反覆咀嚼着:"英雄……呆子……"只觉酸甜苦辣,纷至沓来,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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