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狂喜地大喊了起来。
"他能够说话了,他能够说话了。"为朋友的幸运而狂喜,和为朋友的不幸而悲哀,这两种情感虽然不同,但却同样是一份多么纯真而伟大的情操呀!难怪有些智慧的哲人,会一手捻着颔下的白须,一手沽起半杯香冽的白酒,遥望着天边的自云:无限感激他说:"世间除了友谊之外,就再没有一朵无刺的玫瑰了。"车窗外探入"神手"战飞的头来,锐利的目光,扫过裴珏嘴角的笑容,似乎有些惊诧他说道:"他能够说话了吗?"吴鸣世狂喜着点了点头,"神手"战飞呆了一呆,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被人点中的穴道,竟被向一啼那一震击开?"于是这冷酷的人,也不禁暗中感叹着命运的巧妙了。
车马带起一股黄尘,于是他们便消失在自己扬起的尘沙里。
江南的春天,来得很早,去得却很迟。青青河水畔的千缕柳丝,仍然丝丝翠直;呢喃着的燕子,也仍然在苍碧的澄空下飞来飞去。秦淮河边的金粉笙歌,彻夜不息;乌衣巷口的香车宝马,拂晓未归;高搂朱栏旁独自伫立着的少妇,曼声吟唱着:"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扬鞭快意的武林豪士,此刻却在风光绮丽的江南道上,传语着一件震惊江南武林的大事。
"你可知道,战神手,向金鸡,那飞虹,和莫氏兄弟这几位主儿,已找出一位人来,当咱们的总瓢把子,嘿,这可是江南武林里几十年来从来没有的事呀!看样子,咱们又得热闹热闹了。""真的?就凭神手战飞,金鸡向一啼这些角色,还会服气谁吗?喂!老哥,你知不知道这位要当咱们总瓢把子的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位人物呀?""这个……兄弟我也不十分清楚,只听说这位主儿姓裴,年纪也不怎么大,别的么,兄弟我可也不太清楚了。""姓裴的?这倒奇怪了!江甫武林地面上成名露脸的,并没有姓裴的这一号呀?这倒是谁呢?……据兄弟我知道的,别说江南了,就连两河,可也没有姓裴的英雄呀?""这倒不见得,你看过芜湖城白老爷子订下的武林英雄谱没有,上面写的就有两位姓裴的,叫做什么枪剑无敌,使一对弧形剑和一柄钩镰枪,武功说是全都是硬把子。""瞎,老哥,你可就差了,白老爷子订这武林英雄谱,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咧,那枪剑无故裴氏兄弟,早就死了十几年啦,就是在十多年前,震动武林的蒙面人那趟子事里面,和另外好几位成名立万儿的镖头,一起死的。""哦,原来是这么档子事。"
"就算他们兄弟两人没有死,他们可是两河地面上的人,怎样也不可能跑到咱们江南来当总瓢把子呀?""哈,老哥,您别忘了,咱们也是从两河地面上过来的呀?说不定,有那么一天,咱们也能当上江南的总瓢把子呢。""嘿,你别挨骂了吧!"
"说正经的,您要知遣这位主儿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人物,到了五月端阳那一天,您到战神手的浪莽山庄去瞧瞧就行了,听说这次盛会,把江南合字弟兄都请遍了,为的就是对付那条孽龙——""喂,老哥,你还是不要说长道短吧,让人听见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得兜着走啦。"于是江南道上,快马驰骋,剑影鞭丝,侠踪频现,俱都是到浪莽山庄去参加这场盛会,拜见这位神秘的总瓢把子的。
阳光甚烈,行人苦热,道旁一株大树的绿荫下,横放着一担新鲜的瓜果,鹅黄嫩绿,清香袭人,于是这方小小的绿荫,就成了来往行人的绿洲了。
三五匹鞍辔鲜明的长程健马,倘佯在较远的草地上,偶然垂下头,嚼一口江南的青草,三五个手里摇着马连坡大草帽的劲装大汉,箕踞在绿荫下的瓜果担旁,享受着旅途中的片刻荫凉。
正午时分,路上的行人,都是懒洋洋地,空气中飘散着的是懒散闲逸的气氛,甚至连这儿个劲装大汉,都半闭着眼睛,连身旁放着的,那带着金黄色的香瓜,都懒得再伸手拿起来吃一口。蓦地——
路的尽头处,传来一阵奔驰的马蹄声,阳光之下,只见数匹健马,绝尘而来,马蹄飞健,奔行如龙,竟然俱是来自塞外的良驹。
树荫下的劲装大汉睁开眼来,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色,像是彼此在问道:"是谁?"他们的问题,霎眼间便有了答案,这几匹健马驰到切近,马上骑士口中齐声"的卢"呼,健马长嘶一声,嘎然止步。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古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