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么渴望能看到这种表情,她心中的热血,也似乎要沸腾起来了。
但是,没有多久,她飞扬起的心,又被一层浓厚的忧郁笼罩。
"他今夜见着我,会不会还在怪我昨天晚上的孩子气?"又忖道:"假如他今天不在外面等我,那叫我怎么样去找他呢?我又不知道他究竟是住在哪间房子里。"她那一双有如春水般的黛眉,便紧紧皱到一处,情潮,又开始紊乱起来,她站起来走动一下,厅中虽然哗笑如故,但她隔壁的房间里,却静得连半点声音部没有,她不知道她的两位"冷叔叔",此刻在做什么,她只是暗中感激,这两位性情冷僻的怪人,竟为她忍受了这种讨厌的哗笑声。夜色——
就在人们的等待之中,一分一寸地加重了。
大地,也就变得更加黑暗。
"笃!笃!"
"呀!此刻已经两更了!"
裴珏紧了紧自己衣裳悄悄从后院中走了出来,他极力不使自己的身形行动时,带出任何声音。
"啊!此刻已经两更了!"
檀文琪亦在暗中低语,她又站起来,紧了紧自己的衣裳:"我该去了。"穿上薄底的蛮靴,在腰间系上一条水色的绸带,再用另一条较短的绸带,将满头的秀发轻轻柬住。
然后,她推开窗子,窗外繁星满天,春意正浓,一阵风吹来,她怔了怔,突地又暗中思忖:"假如我去了,他不理我,那么我该怎么办?"她立刻又坐了下来,端起窗前桌上的冷茶,喝了口:"他不会不理我吧?他对我那么好!"她微笑了,甜甜的笑容,使得明媚的春夜,更平添了几分春意,她想起他对自己的好处,但是——她突地重重"哼"了一声:"他对我有什么好?他走的时候,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吃尽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他,可是他却只问我珍珍呢?""珍珍呢?"她重复地低语着,愤然做了个鬼脸,愤然拉下头上的丝带,"珍珍呢?鬼才知道!"噗地,又坐到椅子上,将脚上的两只鞋子都脱了下来,手掌一挥,两只水色的纤花的小蛮靴,一左一右,远远地落到屋子的角落里,发出"砰,砰"两声轻响。
这一夜,她都没有出去,她甚至没有离开过这房间一步,因为她整夜部在矛盾与痛苦中,她的心,几乎已被撕成两半:"去,他会等你的,他会原谅你的一切!""为什么去,你有什么要他原谅的,你为他受了那么多苦,而他却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问起别人。"天又亮了。
两夜未曾安眠的她,像是一个酒后初醒的醉汉似的,周身都那么疲倦,那么乏力,倒卧在床上,她甚至连指尖都不愿动弹一下。
午膳的时候,她方自有些朦胧的睡意,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问她:"琪儿,你可是病了。"睁开眼,她看到两个颀长枯瘦的人影,并肩站在她床前,她忍不住要哭,终于,有两粒晶莹的泪珠,偷偷自眼眶滑下。
冷枯木双眉微皱,他虽不了解少大的心情,却也知道她并没有真病,只是"心病"而已,他侧顾冷寒竹一眼,两人俱都知道,她是为什么流泪的,只是这两人一生无情,谁也不知道该怎样对一个哀伤着的少女,说句劝解安慰的话。
檀文琪悄然合上眼帘,她想将眼眶中所有的泪水,都隐藏在合起的眼帘里,但是,泪水却又都不听话地滑落了出来。
她只得悲戚地长叹一声,低低说道:"我没有病,冷大叔,二叔,我……"她话犹未了,腰畔突地微微一麻,黑甜的睡意立刻从这微微一麻的地方,弥布她全身。
她睡着了。
站在她床前的枯木寒竹亦自同声叹息一声,悄然带上房门,走了出来,迎面走来向他们含笑为礼的"八卦掌"柳辉,他们却连眼皮都没有抬起半分,迳自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关起房门,房门外犹自站着满面干笑的柳辉。
只是他虽然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望着关起的房门暗骂了一声,悻悻走了开去,方自走到店门,忽地儿骑健马急驰而未,马上的骑士,像鸡子似的跃下了马背,柳辉定睛一看,不由失望道:"原来是东方五侠来了,怎地也不通知小弟们一声,也让小弟能及早远迎。"抢步走到门口,一揖到地,连声又道:"不曾远迎,恕罪恕罪。"说话之间,健马上的骑士,已全都跃下,竟是五个鸢肩蜂腰,面目英挺,俱都穿着浅紫罗衫的华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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