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怪船的船身,乃是行走江面上的头号宫船所有,船头方正雄伟,油漆虽已剥落,看来气派仍是不小、但在这宽广平整的官船甲扳上,却无官舱,只是乱七八槽地搭着些舱篷,有的是似乎乌篷运米船上拆下来的,有的又似自秦淮河畔的乐户船上拆下,有的竞似塞外"蒙古包"的模样,更有的干脆只是用几张芦席,几片破板搭成,看来有如火后灾民集聚的贫民窟一殿。
这些舱篷果然已是零乱已极,更妙的是,在这些舱篷之间,又乱七八槽地竖着-卜来根大大小小,长短不齐的船桅,桅上的船帆,也是备式各样不同,有的是一张破帆,有的是数十件衣服补缀而成,有的索性只接着一条床单。最妙的是:船桅之间,都连着绳索,绳索上挂满了:破锅子、破铲子、几条咸鱼、几块腊肉、三颗大白菜、五只风鸡、几十条箩卜干、一件破旧的猩红大鳖、十几件破褂子、十几条东补西缀的百摺湘裙、数十双大小不同、破破烂烂的绣鞋、几串铜钱、几面破镜子、百十只破荷包、十几面破被面、几顶破帽子、无数件破中衣、烂袜子……
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想也想不到,零零碎碎,奇奇怪怪,让你见了哭也哭不得,笑也笑不出的东西、一眼望去,这船上当真是五颜六色,光怪陆离,有风吹过,那些破锅子、破铲子、破铜钱、破镜子……等等,随风相击,发出一些唏哩哗啦,叮叮当当的声音,又教你听了保险头晕脑涨。
铁娃简直瞧呆了,瞪大了眼,转也不会转,张大了嘴,合也合不拢,目光中是羡慕之色,似是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去玩玩才对心思。
宝儿也不禁瞧得又惊又笑,摇头道:"我只当铁娃这船已是天下最怪的了,哪知道有比他怪上千百倍的。"铁娃痴痴道:"假如咱们也有这么条船,那有多好。"忽然,怪船上,船篷里,响起一连串霹啪之声,有如爆竹连响,接着,一大片五额六色的浓烟,自篷中漫涌而出,将整条船全部笼罩着,怪船在这彩烟笼罩之下,与日光、江水相映,更显得奇丽万端,不可方物,岸上丐帮弟子,瞧见此船来了,神情惧已太变,三个白发老丐,抢步而出,并肩立在岸边。
那身形最是描瘦之人沉声道:"叶冷陪同本帮主王老尊人,率领穷家帮人堂弟子,在此恭候大驾,但请王大娘出来相见,"语声虽低沉,但中气充沛,一个字一个字传送出去,如雷如鼓,震人心魄,只听彩烟中传出一个软绵绵,甜腻腻的语声,娇笑道:叶老头你着急什么,咱们衣服还没穿好,你便要咱们出来相见么?"一口清脆的京片子中,又带着些吴侬软语的韵昧,正是:吴人京语美如莺,令人闻之,其意也消。
叶冷面上徽现怒容,但隐忍末发,住口不语,但闻形烟中传出一声银铃般的娇笑,娇笑中夹杂轻语,道:"秀秀,你怎么把我的裙子穿去了,还我。""哎唷,你踩了我的脚。"
"这是我的衣裳,你……你瞧,被你抢被了。""救命呀,大娘,你瞧清楚这小鬼不让我穿衣服。"彩烟虽浓,但依稀仍可瞧见有许多条白生生的身子在烟中奔跑跳跃,再加上这动人的娇笑,这动人的言语……
岸上丐帮弟子,十人中倒有九人的脸红了,那边牛铁娃却瞪大了眼睛,哈哈笑道:乖乖,原来这些人姑娘在船上都不穿衣服的。"宝儿道:"如此胡闹,真该打屁股。"铁娃立刻站起身子,道:"大哥有令,铁娃去打好么?"周方眼睛一瞪,轻叱道:"你两人莫胡闹,此事看来虽然荒唐可笑,但其中必定包藏着极大的危机,咱们只能躲夜这里偷偷的瞧,若是胡乱多口多事,只怕又要像上次那样,连小命部难保了。"铁娃一伸舌头,再也不敢说话,只见船己靠岸,突然两条人影自彩烟中一跃而出,两人惧是穿得被破烂烂,蓬头垢面,一副要饭的横样。
宝儿听那娇笑语声,只当船上的必定全都是绝色美女,此刻骤眼望去,不觉吃了一慷、但仔细望去,才知自己猜的还是不错,这两人虽然莲头垢面,但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泥污出掩不住她们天生美艳。
尤其右面一人,上身穿着件破烂的对襟锦衫,下身穿着双褪色的缀珠绣鞋,中间却露出双欺霜赛雪,修长有致的玉腿,教人瞧上一眼,心就忍不住要跳上半天,再也不敢去瞧第二眼了——却又忍不住不去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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