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自钟乳间传过来,如海涛,如密雷,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但除了他自己的回声外,却再无别的人语。
这岩洞中想来自然有秘诀的门户,但机关在哪里?这眨目的光,照得人眼都花了,谁还能找得到机关的枢纽?
宝儿虽已该着急,却未着急。
他沉住了气,放缓脚步,又走了一圈。
这一次,他眼睛睁大了,瞧得也仔细了。
他突然发觉,这千百个钟乳中,有一个钟乳,非但形状最奇特,光泽也特别耀眼,特别眩目。
他毫不迟疑,大步走过去,只见别的钟乳上难免是鲜苔尘垢,这个钟乳却光泽如镜,似是被人摩孽。
宝儿伸手扳了扳,这钟乳果然是活动的——钟乳一动,岩壁间便裂开了一条缝,里面也立刻传出笑声人语:
"方宝儿,你果然不错,能找着这门户,但你敢过来么?你可知道,走人这道门,就没有人能活着出去的。"笑语声本在洞口,但越来越远,到后来竟似已在于百丈外,显见这里面实是深不见底。
宝儿微微一笑,大步走了进去。
他身子刚走进去,门立刻关了,七彩的光、辉煌的景象立刻全部不见,面前只见一片黑暗,无边的黑暗。
宝儿的感觉直如自天堂坠落到地狱里。
但此刻,他已只有前进,不能后退。
他摸索着两边的岩壁向前走,突然发现那冰冷的小岩,竞热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热,到后来已烫如烙铁。
宝儿的手终不是铁铸的,哪里还敢往上摸。
他试探着往前走,走了两步,"嗡"的一声,他身子沾着小岩一点,那片水湿的衣裳就立刻被烧焦了。
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岩洞里已热了起来,他本来还可以用笑相抗——他相信自己的定力,纵然在酷暑中穿着重袭,也不会出汗的。
但到了后来,这岩洞中越来越热,竟烤得出汗了,到后来连汗也被烤干,他只觉全身都似要被烤得裂开。
这岩洞,竟似已完全变成个火炉!
这已非任何人所能忍受!
宝儿头已开始发昏,眼已开始发花。
突听一人娇笑道:
"这么热?你还不脱衣服么?"
黑暗中,笑声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
宝儿咬紧牙根,不说话。
那语声又道:
"此地这么黑,你纵然脱了衣服,也没有人会瞧见的,你还害什么羞?……你为什么还不脱?"宝儿道:
"你为什么定要我脱?"
那语声默然半晌,笑道:
"就因为你不脱,所以就定要你脱。"
宝儿缓缓道:
"你知我为什么不脱?"
那语声道:
"我正想听听你为何如此顽固?"
宝儿道:
"一个男人,若是赤身裸体地处于许多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中,他纵有再强的意志,也会崩溃,他的自尊与自信,也会完全消失,他简直任何事都不能做了,你们自然也深知此点的,是么?"他语声虽已嘶哑,但仍十分坚定。
黑暗中没有人答话。
宝儿道:
"所以,这正是你们攻心的战略,只怕已不知多少男人,落在你们这圈套中,但是我方宝儿……"他话末说完,黑暗中已银铃般娇笑起来,娇笑着道:
"好,方宝儿,算你聪明……"
银铃般的笑声又逐渐远去,终不再闻。
宝儿却突然脱下件衣衫,密密地缠在手上,然后,他就以这只手摸索着山岩,向笑声消失处走过去。
虽然隔着层厚厚的衣裳,他的手仍被烫得发疼。
他咬着牙,一步步的前走,他以绝顶坚强的意志力,克服了痛若,贯注了精神,在黑暗中步步前进。
这自然是段艰苦的路途,除了宝儿外,只怕没有人能走上十步,宝儿却已走了百步,千步了。
他的人已被烤得近于虚脱。
就在这时,那笑声已又响起,笑道:
"好,你能走过这么一段路,真不愧为方宝儿,但——方宝儿,可知道你现在已走到哪里?"宝儿嘶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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