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们逡巡颤抖在穿窗而入的晚风中,虽不愿走,又不敢不走,只因她们终究是柔弱的女子,而非倔强的铁汉,只因她们实是吃过了苫,也受够了任何女子都不敢再受的折磨与羞辱。
金河王大喝一声,怒骂道:"臭丫头,还不走?等什么?可是等着要再尝尝老夫的鞭子么?"少女们身子一颤,齐地跪倒在地,跪倒在铃儿与珠儿面前,流泪道:"妹子们对……对不起侯爷……"铃儿道:"侯……侯爷不……不会怪你们的,快……快走吧!"水天姬道:"对,侯爷本就要你们走的,挟,快,再迟就来不及了。"将箱子塞入少女们手里,扶起了她们身子。
金河王更是连连顿足,连连喝骂……
少女们终于走出了舱门,每个人临去时,都情不自禁,回头瞧了方宝儿一眼,虽只匆匆一瞥,但那目光中的悲痛与感激,却已足够令方宝儿永生难忘。
夜更深,浓云沉重,掩去了星光。
十几条短小的金色人影,提着孔明灯,或站或坐,攀附在船舱四面的桅杆横梁上,强烈的孔明灯光,自窗口笔直射入舱中,这些金色人影看来似乎都和金河王生得一般模样,但仔细一瞧,才知道"他们"不过是十几条遍体生着金毛的灵猴,已被金河王训练得颇通人意。
船舷旁海水中有十余条轻巧的皮筏,想必是金河王与他的黄金魔女们自岸边乘来的,皮筏轻巧,是以湖水无声。
少女们放下小舟,轻暖着去了,晚风中犹残留著她们悲痛的哭声,似是暮春杜鹃之蹄血。
金河王早已等不及了,此刻冲着方宝儿哈哈一笑,道:"那密柬在谁身上,老兄此……"方宝儿道:"在我身上!"
金河王征了一征,道:"在……在你身上,拿来!"方宝儿双目凝注着他,目光中的神情极是奇特,似是讥嘲,又似得意,口中缓缓道:"你拿不走的。"金河王狞笑道:"小畜生,你可是也要尝尝滋味?"方宝儿微微笑道:"你这金猴子,你不妨杀了我,吃了我,切碎我,烧了我,但却拿不走那张纸,只因那张纸方才已被我吃下肚子里去了……"铃儿与珠儿又惊又喜,又是伤感,目中又自泪下,这眼泪却是为方宝儿流的,谁也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竞有如此心肠,如此大胆。
金河王如被雷击,呆呆地愕了半晌,突然大喝-声:"小畜生,我剖开你肚子!"一把抓了过去。他身形虽小,但这一抓竞将方宝儿举了起来。
方宝儿早已抱定必死之心,面上不但全无惊怖之色,反而仍然带着微笑,只是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铃儿颤声道:"宝儿,莫怕,你死了我随着你……"珠儿道:"我……我也……"放声大哭,话也说不下去……突听水天姬大喝道:"放下他!"
金河王狞笑道:"等老夫剖开他肚子再放下他!"水天姬道:"剖开他肚子,可是要我做寡妇么?"金河王又是一怔,道:"什……什么?"
水天姬悠悠道:"他是我丈夫,我已嫁给他,如今他便是我圣水神宫的小主人了,你敢杀他?"金河王仰天大笑道:"你会嫁给他?这小畜生会是你文夫?哈哈……放屁放屁……胡说胡说……笑话笑话……"只因他见到铃儿与殊儿泪痕中的惊笑,水天姬神情之镇定,已知道这既非放屁,亦非胡说,更不是笑话。
他笑声不禁起来越是勉强,越来越是徽弱,到后来终于只剩下喉头各咯作响,再也笑不出来。
水天姬望着他嫣然一笑,道:"还不放下他?"
金河王咬牙切齿,连连顿足,忽然强笑一声,柔声道:"好姑娘,求求你,让我杀了这小子吧,我若不杀这小子,这口气实足无处发泄的,好姑娘,你让我杀了他,我一辈子忘不了你的好处!"水天姬娇笑道:"哎哟,你老人家莫非老糊涂了么?你可别忘了,他是我丈夫呀?找怎么舍得让你杀他?"金河王道:"好姑娘,从今而后,你算是我阿姨都行,你……你要我下跪也行,只要你……"水天姬摇头笑道:"说什么都不行的。"
金河王突然厉喝-声,大骂通:"死丫头,臭丫头,你莫忘了,五行宫大大小小数十人,只有老夫武功最高,老夫杀了他又怎样?"水天姬嫣然笑道:"不错,你武功的确最高,但见了我娘却半分也施展不出,你此刻话虽说得凶,但见了我娘却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众人只见金河王缓缓垂下头去,耳根都似已有些红了,显见水天姬这番话说的乃是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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