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风流(45)

2025-10-09 评论


  重重的帷掩着窗子,屋子里来越暗,一种古老的、阴森的气氛,弥漫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庄主夫人仍然不说话,甚至连动也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俞佩玉,就像是射手瞧着箭垛,渔人瞧着钓钩。

  俞佩玉渐渐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她为什么这样看我?为什么?”

  突听一阵笑声自窗外传了进来。

  俞佩玉走到窗口,将帷掀起一角,外瞧了出去。

  只见一只黑色的猫在前面奔跑,一个瘦弱的、矮小的,穿着件花袍子的人在后面紧紧追着。

  他那苍白的脸上虽已有了胡须,但身材看来却仍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神情看来也像是个孩子。

  此刻他脸上已满是汗珠,发髻也乱了,甚至连鞋子都脱落了一只,模样看来又狼狈,又可怜,又可笑。

  十几个华服大汉就正跟在他后面大笑着,像是在瞧把戏似的,有的人在拍手,有的人拿石头去掷黑猫。

  俞佩玉瞧得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突听身后有人道:“你叹息什么?”

  那庄主夫人不知何时竟已在他身后,也已往外瞧。

  俞佩玉叹道:“在下瞧得这人被大家像小丑般戏弄,心中颇是不忍。”

  庄主夫人面上木然没有表情,过了半晌,缓缓道:“这人就是我丈夫。”

  俞佩玉吃了一惊,失声道:“他……他就是庄主?庄主。”

  庄主夫人冷冷道:“不错,他就是杀人庄的庄主。”

  俞佩玉怔在那里,久久作声不得。

  他忽然了解这母子三人为什么是“可怜的女人”,他也已了解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随意杀人。

  这“杀人庄”的庄主竟是个可怜的小丑,可怜的侏儒。每个人都可以到这里来将他随意欺负戏弄。

  庄主夫人又回到座上,瞧着他,不说话。

  俞佩玉此刻已可以忍受。

  只因他已对这女子,对这一家人都生出了无限的同情,他们纵然有许多奇怪的举动,那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门口不如何时已摆了一盘菜饭,庄主夫人几乎连动也没动,俞佩玉却吃了个干干净净。

  世上原没有什么事能损害少年人的肠胃。

  时间就这样过去。

  屋子里越来越黑,庄主夫人的脸已朦胧,这屋子就像是个坟墓,埋葬了她的青春与欢乐。

  “但她为什么这样瞧着我?”

  俞佩玉既觉怜悯,又觉奇怪。

  庄主夫人忽然站起来,幽幽道:“天已黑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么?”

  这圉林竟出奇的大,也出奇的阴森,花丛树梢,都似有鬼魅在暗中窥人,石子路沙沙的响。

  俞佩玉觉得很冷。

  庄主夫人已落在后面,初升的月色将她的身影长长投了过来,不知从那里传来一声枭啼。

  俞佩玉不禁打了个寒噤,抬头望处,忽然瞧见阴森森的树影中,有一座死灰色的、奇形怪状的房屋。

  这房屋没有灯,根平没有窗子,尖尖的屋顶,黑铁的大门似已生,孤伶伶的一座死灰色的怪屋,矗立在这阴森森的庭园里,这给人的神秘与恐怖的感觉,简直不是世上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俞佩玉既害怕,又好奇,不由自主走过去。

  突听庄主夫人叱道:“不能过去。”

  她温柔痴迷的语声竟似变的十分惊惶。

  俞佩玉一惊停步,回首道:“为什么?”

  庄主夫人道:“谁走近了这屋子,谁就得死。”

  俞佩玉更吃惊,道:“为……为什么?”

  庄主夫人嘴角又泛起神秘的笑容,缓缓道:“只这屋子里是人,他们都想拉人去陪他们。”

  俞佩玉失声道:“死人?都是死人?”

  庄主夫人眼睛空洞地凝注着远方,道:“这屋子就是我们姬家的坟墓,屋子里埋葬的都是姬家的祖先,而姬家的祖先都是疯子,活着是疯子,死了也是疯子”俞佩玉听得毛骨悚然,掌心又满是冷汗。

  庄主夫人的手却更冷,她拉住他的手走向旁边的一条小路,只觉她的手冷得像铁,像冰。

  俞佩玉晕晕迷迷地被拉着往前走,也不知要走到那里。

  前面有个小小的八角亭,走上四级石阶,亭的中央,四面栏杆围着黑黑的深洞,仔细一瞧,才知道是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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