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跺脚道:"咳!……你怎地……"亭亭突又放声大哭起来,道:"我要爹爹、妈妈都陪着我……"那大汉长吁短叹,百般劝慰,亭亭却是不肯放他走,他平日本是性如烈火,但见这小女儿,却半点也发作不出。
沈浪道:"贤伉俪还是回去吧,追人事小,吓了这位小妹妹,却怎生是好?那当真是任何收获都万万补偿不来的。"大汉夫妻齐地瞧了他一眼,目光已流露出一些感激之色,亭亭道:"还是这……这位叔好……"疤面美妇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咱们回去吧。"忽又瞪了王二麻子一眼,冷冷道:"若有谁以为咱们害怕……哼哼!"玉手一指,不知怎地已将王二麻子掌中旱烟袋夺了过来,一折为二抛在地上,携着他丈夫的手腕,扬长而去,竟连瞧也未瞧王二麻子一眼。
王二麻子走南闯北数十年,连做梦都未想到过自己拿在手里的烟袋,竟会莫名其妙的被人夺走,一时之间,呆呆地愣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瞧着这夫妻两人远去,连脾气都发作不出。群豪亦自骇然,一笑佛道:"快,真快,这么快的出手,洒家四十年来,也不过只见过一两人而已。"王二麻子这才定过神来,干咳一声,强笑道:"她不过也只是手脚快些而已,俺若不瞧她是个妇道人家,早就……早就……"他虽在死要面子,硬找场面,但"早就给她难看了"这句话,却还是没有那么厚脸皮说出来。
沈浪微微笑道:"只是手脚快些么?却未必见得。"王二麻子满腹冤气,正无处发作,闻言眼睛一瞪,满脸麻子都发出了油光,厉声道:"不只手脚快些,还要怎样?"沈浪也不生气,含笑指着地上,道:"你瞧这里。"群豪俯头瞧去,这才发现那已折断了的两截旱烟管,竞已齐根而没,只剩下两点黑印,要知积雪数日,地面除了上面一层浮雪外,下面实已被冻得坚硬如铁,那女子随手一抛,也未见如何用力。竟能将两截一尺多长的烟管一掷而没,这份手力之惊人,群豪若非眼见,端的难以相信。
王二麻子道:"这……这……"伸手一抹汗珠,冷笑道:"果然不差。"口中说的轻松,但寒天雪地里,他竟已泌出汗珠。
一笑佛叹道:"这夫妻两入,的确有些古怪……"仰天一笑,又道:"但咱们却用不着去管他,还是快追。"王二麻子乘机下台阶,道:"不错,快追。"
一笑佛瞧着沈浪,道:"不知这位相公可是也要追去么?"沈浪转目四望,只见朱七七姐弟仍未跟来,他皱了皱眉,沉吟半晌,微笑道:"好,追。"这些人本来非但互不相识,甚至彼此完全不对路道,但此刻同仇敌忾,倒变得亲切起来。众人口中虽未商议,但脚步却是不约而同,向沁阳城北,那"鬼窟"所在之地奔了过去,这其间轻功上下,已大有分别。
一笑佛一马当先,"子午追魂"莫希紧紧相随,沈浪是不即不离,跟在他两人身后。王二麻子、"游花蜂"萧慕云,两人与沈浪相差亦无机,铁胜龙勉力追随,也未被甩下。
"赛温侯"孙通、"银花镖"胜涝虽落后些,但两人一路低声谈笑,状甚轻松,显见未尽全力,过了半晌,"泼雪双刀将"彭立人也赶上前来,笑道:"那黄化虎父子,看来倒是英雄,哪知却和万事通一样,悄悄溜了,看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胜滢微微一一笑,不加置评。
孙通却道:"后面没有人了么?"
彭立人道:"还有个恨地无环李霸,但已落后甚多,唉,此人武功不弱,只是轻功差些……"话犹未了,突听一声凄厉的惨呼,自后面传了过来。
彭立人骇然道:"李霸……"群豪亦都耸然变色,再不说话,转身向那惨呼传来之处,身形飞掠而去。
一笑佛沉声喝道:"有家伙的掏家伙,身上带有暗青子的,也将暗青子准备齐,只要看见有人,就往他身上招呼。"几句话说完,群豪已瞧见前面雪地中,伏着一条黑影。但四下却绝无他人踪影,孙通、胜涝正待抢先奔上,突听一笑佛厉叱道:"站住!燃起火摺子,先瞧瞧雪地上的足印。"胜涝、孙通对望一眼,暗道:"这一笑佛看来肥蠢,不想是心细如发的老江湖。"两人暗中都起了钦佩之心,再也不觉此人可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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