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94)

2025-10-09 评论


  他面上仍无表情,口中缓缓道:"不错,你猜着了,此刻我正是在想心事,但我想的究竟是什么?你也可猜的出么?"沈浪笑道:"我猜不出……我只是有些奇怪。"金无望道:"有何奇怪?"

  沈浪目中光芒闪动,微微笑道:"在路上遇着个素不相识的妇人,便出手给了她张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这难道还不该奇怪?"金无望又默然半晌,嘴角突也出现一丝笑意,道:"世上难道当真没有事能瞒得过你的眼睛?"沈浪笑道:"的确不多。"

  金无望道:"你难道不是个慷慨的人?"

  沈浪道:"不错,我身上若有一万两银子,遇见那样可怜的求乞,也会将这一万两银子送给她的。"金无望道:"这就是了。"

  沈浪目光逼视着他,道:"但我本是败家的浪子,你,你却不是,你看来根本不是个会施舍别人的人,那妇人为何不向别人求助,却来寻你。"金无望头己垂下了,喃喃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什么都瞒不过你……"突然抬起头,神情变得又冷又硬,沉声道:"不错,这其中的确有些奇怪之处,但我却不能说出。"两人目光相对,又默然了半晌,沈浪嘴角又泛起笑容,这笑容渐渐扩散,渐渐扩散到满脸。

  金无望道:"你笑得也有些古怪。"

  沈浪道:"你心里的秘密,纵不说出,我也总能猜到一些。"金无望道:"说话莫要自信太深。"

  沈浪笑道:"我猜猜看如何。"

  金无望冷冷道"你只管猜吧,别的事你纵能猜到,但这件事…"语声戛然而住,只因下面的话说不说都是一样的。

  马车的前行,沈浪凝视着马蹄扬起的灰尘,缓缓道:"你我相交以来,你什么事都未曾如此瞒我,只有此事……此事与你关系之重大,自然不问可知了。"金无望道:"哦?……嗯。"

  沈浪接道:"此事与你关系既是这般重大,想必也与那快乐王有些关系……"他看来虽似凝视着飞尘,其实金无望面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未能逃过他眼里,说到此处,金无望面上神色果然已有些变了。

  沈浪立刻道:"是以据我判断,那可怜的妇人,必定也与快乐王有些关系,她那可怜的模样,只怕是装出来的。"说完了这句,他不再说话,目光也已回到金无望脸上,金无望嘴唇紧紧闭着,看来有如刀锋似的。

  他面上却似凝结着一层冰岩——马车前行,冷风扑面,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彼此都想瞧入对方心里。

  金无望似是要从沈浪面上的神色,猜出他已知道多少?

  沈浪便自然似要从金无望面上神色,猜出他究竟肯说出多少。

  良久良久,马车又前行百余丈。

  终于,金无望面上的冰岩渐渐开始溶化。

  沈浪心已动了,但却勉强忍住,只因他深知这是最重要的关键——人与人之间那种想要互占上风的微妙关键。

  他知道自己此刻若是忍不住说话,金无望便再不会说了。

  金无望终于说出话来。

  他长长吸了口气,一字字缓缓道:"不错,那妇人确是快乐王门下。"沈浪怎肯放松,立刻追问:"你在快乐王门下掌管钱财,位居要辅,那妇人点头之间,便可将你钱财要出,她地位显然不在你之下,她是谁?莫非竟也是酒、色、财、气四大使者其中之一?但她却又怎会是个女子?"他言语像是鞭子,一鞭鞭抽过去,丝毫不给金无望喘气的机会,所问的每一句话,又俱都深入了要害。

  金无望又不敢去望他的目光,默然半晌,忽然反问道:"你可知普大之下,若论易容术之精妙,除了云梦仙子一门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沈浪微微沉吟,缓缓地道:"易容之学,本不列入武功的范畴,是以易容术精妙之人,未必就是武林名家。"突然一拍膝盖,失声道:"是了,你说的莫非是山左司徒?"金无望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却扬起马鞭,重重往马股抽下,怎奈这匹马已是年老力衰,无论如何,也不快了。

  沈浪目中泛起兴奋之光,道:"山左司徒一家,不但易容之术精妙,举凡轻功,暗器、迷香,以致大小推拿之学,亦无一不是精到毫巅,昔日在江湖中之声名,亦不过稍次于云梦仙子而已,近年江湖传言,虽说山左司徒功夫大半属于阴损,是以遭了天报,一门死绝,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一家想必多少还有些后人活在人间,以他们的声名地位,若是投入快乐王门下,自可列入四大使者其中。"金无望还是不肯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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