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行(17)

2025-10-09 评论


  原来这费一童武功绝高,行事又极难测,纵然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也没有不怕遇着"辣手童心"费一童的。

  展白此刻目光一转,看到荒草地上,又映出了这费一童的影子,心念突地一动,指着地上的影子道:"费老前辈,你看这该死的家伙又来了。"费一童目光一凛,望着地上的影子,缓缓扬起手掌来,展白心中自暗喜,哪知这"辣手童心"突地收回手掌,咱哈笑道:"来了就来了,老夫才不上像这个当;快把手上的东西拿来!"语声方落,突地出手,电也似地往展白手上的麻袋子攫去。

  展白大喝一声,身形微长,向后倒窜。

  费一童哈哈一笑,手腕徽抖,伸出小指,斜斜一划,展白只觉左腕一麻,右手的麻袋便被人家攫了过去。

  他微微定神,却见那"辣手童心"身形已在两丈开外,正摇摇晃晃地走入树林;心中羞恼交集,再也顾不得别的,候然两个起落,便已追人林中,只见那费一童的身形,正在树干之间缓缓而行,一手拿着只细麻编成的袋子,另一只却在掏那袋子里装着的东西。

  展白半日之间,连遭打击,理智几乎完全抿没,立即像只疯了的猛虎般朝那仿佛在林中施然踱步的"辣手童心"扑了过去。

  但这树林枝干颇密,那"辣手童心"费一童看来似在踱步,其实身法却迅快无比,等到展白绕过十数栋树干,发狂似地扑近时,这费一直却又早已走得远远的了,-手从布袋里抓出一团乱发,往地上狠狠丢去,一面口中连连骂道:"原来这小于是个呆子,原来这个小子是个呆子!我当他这袋子里放着什么好东西,哪知却是些臭垃圾。"手臂连挥,将袋子里的制钱、钢珠、铜扣、丝条,纷纷丢到地上,突又纵身跃起,左手抓住一根柔弱的枝丫,右手将袋子挂了上去。

  展白抬头望去,只见这枝丫离地竞有三丈,但费一童身躯吊在上面,却像是四两棉花似的,随着这柔弱的枝丫上下弹动。

  他大喝一声,亦自纵身扑了上去,哪知身形掠起不及两丈,就又"扑"地落了下来,费一童哈哈大笑,一翻身,横跨到枝丫之上,望着地上的展白,笑声得意已极、展自心胸之中,怒火大张,虽然明知这怪人武功远在自已之上,但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继续使足全力猛扑上去。

  这次他竟跃至两丈开外,跟见那枝丫已离头顶不远,伸手一抄,哪知拇指方触着枝干,就再也无法向上跃高一寸,只得又落了下来。

  这"辣手童心"费一童拍掌大笑,突地像是得意过度,身子一歪,跌了下来。

  展白暗哼一声,准备只要他身形一落地,便狠狠给他一掌。

  哪知费一童跃上一半,凌空一个"死人提",身躯竟又笔直地翻了上去,四平八稳地坐到树枝上,哈哈笑道:"小伙子,你要是能上得了这里,我就把这破袋子还你。"展白见他凌空吊着的两只脚,不住地来回晃动,而那根柔弱的枝丫,仍只被压下一点,心知这怪人员似疯蹦,武功却高不可测。长叹一声,方待回身走出,但转念一想,暗骂自己:"展白呀展白,你这还算得什么男子汉,遇着一点困难便畏首畏尾起来,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不如死了算了!"一念至此,他但觉心中热血奔沸不己,突地一个箭步掠到树下,手足并用地朝树干爬了上去,耳中听到那怪人的笑声虽仍末绝,但却似乎已渐渐远去,抬头一望,枝丫上果然已空空的再无人影,那怪人已不知哪里去了。

  转眼四顾,风吹林木,狡叶筛动,那种混合着讥嘲和得意的笑声,也已消失在统统风声里。展自征了一怔,见那只袋子仍在树梢随风飘动,便再爬上几尺,伸出右手去抓那只袋子,但校长五尺,手长却不及三尺,他空自着急,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袋子摸在手里,袋子仍在摇动着,仿佛那怪人的声音,讥嘲而又得意。展白暗中一咬牙,拧身一扑,将它抓在手中,但身躯已无着力之处,"噗"地掉到地上,蹬、蹬、蹬冲出数步,方自站稳。

  一时之间,他心中羞、怒、愧、恼,交相纷至,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滋味,伸手一探,袋中早巳空空,只剩下那方褪色的丝绸。但他脑子里却堵塞着太多的事,多得他自己也整理不出一个头绪聚。

  树林之中,虽有月光漏入,但究竟是黑暗的,他茫然举步而行,既忘了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路要向何而去,不由暗中谴责自已:父亲的遗命,朋友的重托,自己竞没有一样能妥善地完成,就是父亲临终之际那么慎重地交给自己的东西,此刻也全都从自己手中失去了,他纵然有心一死谢罪,却又有何颜面见父亲于九泉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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