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这么互相瞪视,过了良久,李莫愁道:“那本书呢?拿来。”陆无双道:“给一个恶道士、一个臭叫化子抢去啦!”李莫愁暗吃一惊。她与丐帮虽无梁子,跟全真教的过节却是不小,素知丐帮与全真教渊源极深,这本“五毒秘传”落入了他们手中,那还了得?
陆无双隐约见到师父淡淡轻笑,自是正在思量毒计。她在道上遁逃之际,提心吊胆的只怕师父追来,此刻当真追上了,反而不如先时恐惧,突然间想起:“傻蛋到那□去了?”她命在顷刻,想起那个肮脏痴呆的牧童,不知不觉竟有一股温暖亲切之感。突然间火光闪亮,蹄声腾腾直响。
李莫愁师徒转过身来,只见一头大牯牛急奔入门,那牛右角上缚了一柄单刀,左角上缚着一丛烧得正旺的柴火,眼见冲来的势道极是威猛,李莫愁当即闪身在旁,但见牯牛在屋中打了个圈子,转身又奔了出去。牯牛进来时横冲直撞,出去时也是发足狂奔,转眼间已奔出数丈之外。李莫愁望着牯牛后影,初时微感诧异,随即心念一动:“是谁在牛角上缚上柴火尖刀?”转过身来,师徒俩同声惊呼,躺在桌上的陆无双已影踪不见。
洪凌波在破屋前后找了一遍,跃上屋顶。李莫愁料定是那牯牛作怪,当即追出屋去。黑暗中但见牛角上火光闪耀,已穿入了前面树林。她在火光照映下见牛背上无人,看来陆无双并非乘牛逃走,转念一想:“是了,定是有人在外接应,赶这怪牛来分?
陆无双正自惶急,听他忽问傻话,怒道:“傻蛋!又胡说甚么?”杨过笑道:“咱们来玩拜天地成亲。你扮新娘子好不好?那才教美呢?脸上披了红布,别人说甚么也瞧你不见。”陆无双一怔,道:“你教我扮新娘子躲过师父?”杨过嘻嘻笑道:“我不知道,你扮新娘子,我就扮新官人。”
此时事势紧迫,陆无双也无暇斥骂,心想:“这傻蛋的主意当真古怪,但除此之外,实在亦无别法。”问道:“怎么扮法啊?”杨过也不敢多挨时刻,扬鞭在驴臀上连抽几鞭,驴子发足直奔。
乡间小路狭窄,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塞住了路,两旁已无空隙。迎亲人众见驴子迎面奔来,齐声叱喝,叫驴上乘客勒□缓行。杨过双腿一夹,却催得驴子更加快了,转眼间已冲到迎亲的人众跟前。早有两名壮汉抢上前来,欲待拉住驴子,以免冲撞花轿。杨过皮鞭挥处,卷住了二人手臂,一提一放,登时将二人摔在路旁,向陆无双道:“我要扮新郎啦。”身子前探,右手伸出,已将骑在一匹白马上的新郎提将过来。
那新郎十七八岁年纪,全身新衣,头戴金花,突然被杨过抓住,自是吓得魂不附体。杨过举起他身子往空中一抛,待他飞上一丈有余,再跌下来时,在众人惊呼声中伸手接住。迎亲的共有三十来人,半数倒是身长力壮的关西大汉,但见他如此本领,新郎又落入他手中,那敢上前动手?一个老者见事多了,料得是大盗拦路行劫,抢上前来唱个肥诺,说道:“大王请饶了新官人。大王须用多少盘缠使用,大家尽可商量。”杨过向陆无双笑道:“媳妇儿,怎么他叫我大王?我又不姓王?我瞧他比我还傻。”陆无双道:“别瞎缠啦,我好似听到了师父花驴上的铃子声响。”
杨过一惊,侧耳静听,果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铃声,心想:“她来得好快啊。”说道: “铃子?甚么铃子?是卖糖的么?那好极啦,咱们买糖吃。”转头向那老者道:“你们全都听我的话,就放了他,要不然……”说着又将新郎往空中一抛。那新郎吓得哇哇大叫,哭将起来。那老者只是作揖,道:“全凭大王吩咐。”杨过指着陆无双道:“她是我媳妇儿,她见你们玩拜天地成亲,很是有趣,也要来玩玩……”陆无双斥道:“傻蛋,你说甚么?”杨过不去理她,说道:“你们快把新娘子的衣服给她穿上,我就扮新官人玩儿。”
儿童戏耍,原是常有假扮新官人、新娘子拜天地成亲之事,天下皆然,不足为异。但万料不到一个拦路行劫的大盗忽然要闹这玩意,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做声不得。看杨陆二人时,一个是弱冠少年,一个是妙龄少女,说是一对夫妻,倒也相像。众中正没做理会处,杨过听金铃之声渐近,跃下驴背,将新郎横放驴子鞍头,让陆无双守住了,自行到花轿跟前,掀开轿门,拉了新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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