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跃上孤舟,瞪眼道:"谁是楚留香?"
无花微笑道:"普天之下,除了楚兄,还有谁能在贫僧不知不觉中来到贫僧身旁,普天之下,除了楚兄外,还有谁能妙解音律,揣人心意。"张啸林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除了楚留香外,还有谁会自水中钻出来吓你一跳……无花呀无花,你名虽无花,胸中却有灵花无数。"笑声中他竟然抹了伪装的面具,抛人湖中,於是星光之下,便又现出楚留香那张令少女失眠的脸。
无花道"如此精巧的面具,楚兄何苦抛入湖中?"楚留香大笑道:"这面具已被叁个人识破还能要得麽?"无花微笑道"楚兄易容之术妙绝天下,就算贫僧亦非自己瞧破的,却不知是什麽人竟能有如此锐利的目光。"楚留香笑道:"无论他们是如何瞧破的,反正我总是已被他们瞧破了,一个人改扮的容貌若是被叁个人瞧破,他就算长得再丑,也还是恢复原来模样的好。"无花道:"却不知那两位是何许人物?"
楚留香道:"头一个就是那杀人不流血,剑下一点红。"无花微微皱了皱眉,突然将面前那具七弦琴,沉入水中。
楚留香奇道:"此琴总比我那面具珍贵得多,你又为何将之抛入湖中?"无花道:"你在这里提起那人的名字,此琴已沾了血腥气,再也发不出空灵之音了。"将双手在湖水中洗了洗,取出块洁白如雪的丝巾,擦干了水珠。
楚留香道:"你以为这湖水就乾净麽?说不定里面有……"无花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道,"人能脏水,水不脏人,奔流来去,其实无尘。"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难怪要做和尚,像你这样的人,若是不出家。在凡俗尘世中只怕边一天都活不下去。"无花淡淡笑了笑,道;"那第二位呢?"
楚留香苦笑道:"这第二人虽已认出了我,我却未认出他,我只知他轻功不凡,暗器毒辣,而旦还学会了忍术。"无花微微动容道:"忍术"楚留香道"你素来渊博,可知道忍术会流人中土麽?"无花寻思半晌,缓缓道:"忍术一流,传自伊贺,纵在东瀛本岛上,也可算是一种极神秘的武功,但以贫僧看来,你的神通不但与忍术异曲同工,而且犹有过之。
楚留香道:"你如此棒我,可是要我下次着棋时,故意输你几盘?"无花正色道:"东源的武功,本是唐时由我邦传人的,只不过他们稍加变化而已,东瀛武林最著盛名的柳生流、一刀流等宗派大多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那岂非正与我邦内家心法相似,至於他们剑法之辛辣、简洁,也正与我邦唐时历盛行的刀法同出一源,大同小异。"楚留香笑道:"你果然渊博,但那忍术……。"无花道:"忍术这两宇,听来虽玄妙,其实也不过是轻功、暗器、迷药、以及易容术的混合而已,只是他们天性最善模仿,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殉道精神,学会了我邦之物,不但能据为已有,而且竞还能将之渲染得迹近神话。"楚留香道:"我只问你,经过他们渲染变化之後,而成为忍术的那种武功,是否已流人中土麽?有没有人已学会"无花沉吟道:"据说二十年前,曾经有一位伊贸的忍者渡海而来,而且还在闽南一带居住了叁年,中土武林中若有人能通忍术,想必就是那叁年中从他那里学会的,而且想必定然是闽南武林中的人物。"楚留香皱眉道:"闽南?"。难道是陈、林两大武林世家的人?"无花皱眉笑道:"如此良夜,你我却只是谈些俗事,也不怕辜负了清风明月?"楚留香道:"我本是个俗人,尤其是此刻,除了这些俗事外,别的事我全无兴趣。
他突然站起身子,大笑道:"你若要谈禅、下棋,我事完之后自会寻你而且保证身上一定是干净的。"笑声中,一跃而入,全未溅起丝毫水花。
无花笑道:"谈禅下棋之约,千万莫要忘了。"楚留香的头在水面上露了露,高声笑道:"谁若会忘记无花之约,那人必定是个白痴。"无花目送他游鱼般的滑去,微微笑道"能与此人相识,无论为友为敌,都可算是件乐事。"楚留香游回岸上抱起一点红,寻了株高树,将他稳稳的架在树桠间,然後掠下地,挥手笑道:"咱们就此别过吧,再过半个时辰,你就会醒来,我知道你绝不愿意被我瞧见你醒来时的狼狈样子。"他扬长入城,一路上反复的思索,只觉此事直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团乱麻,模不出什麽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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