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出来的?”坐在对面的是白之一族郡主雪莺,听得好友如此问,不由笑了笑。
朱颜撇了撇嘴:“这上面的东西,可全都是你喜欢的。”
“难道你不喜欢么?”雪莺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却是心事重重,“我记得你以前看到我的驻颜珠啊辟尘犀啊,一直嚷嚷着说希望自己也有一颗……你看,现在不都给你送上了?”
朱颜连忙拍了拍雪莺的手背,道:“我很喜欢……你别胡思乱想。”
雪莺点了点头,不说话。不过短短几日不见,她显得更加消瘦了,下颔尖尖,手腕伶仃,眉目之间都是愁容。朱颜知道她是心里挂念不知下落的时雨,而此刻朝野巨变、时雨被废黜,白王转了风向开始全力辅佐新太子,此事对雪莺来说更是绝大的打击。
除了她以外,整个帝都只怕已经没有人再记得时雨。
朱颜看着好友如此郁郁寡欢,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将面前的茶点推过去:“好歹吃一点吧?看你瘦成了这样。”
雪莺的手一
颤,默默握紧了茶盏,垂下头去。
“阿颜,我、我觉得……时雨是不会回来了。”她声音轻微地说着,忽然间抬起了头,语调发抖,“他、他一定是被他们害死了!”
朱颜吃了一惊:“被谁?”
“那个白皇后的儿子,时影!一定是他!”雪莺咬着牙,“为了抢这个王位,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会的!你别胡说!”朱颜也是一颤,但口里虽然这么说,声音却已经不如之前反驳时候的响亮——在深宫里骤然见到师父出现的瞬间,她心里也是起了极大的震撼:那个超然出尘、不理权势争夺的人,竟然来到了帝都!
他口口声声对自己说辞去神职后要离开云荒、远游七海,为何却转头又杀回了这个权谋的中心,从弟弟手里夺走了王位?
这一系列的变故影响重大,一环扣着一环,步步紧逼,显然非一时半刻可以安排出来,师父……师父是不是真的早就谋划好了?他是如此厉害的人,只要他想、要翻覆天下也在只手之间。
可是……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朱颜心里隐约觉得刺痛,又极混乱,低下头去不说话。
“……其实不回来也好。现在这种情况,时雨他就算回来也是死路一条。”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雪莺在一边喃喃,“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他满身是血的样子。他、他想对我说什么,可是我……可是我却怎么也听
不清楚!”
她抽泣起来,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梨花带雨。朱颜无语地凝视着好友,心里觉得疼惜,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讷讷了一会儿,问:“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想死。”雪莺啜泣着,将脸埋入了手掌心,哀伤而绝望地喃喃,“时雨都不在了……我还活着干吗?”
朱颜心里一紧,看着她灰冷绝望的眼神,忽然间仿佛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是的,这种心情,她也曾经经历过!当所爱的人都离开之后,恨不能自己也就此死去,一刻都不想在这个世上独自停留。现在的雪莺,是不是和那时候的自己一样无助绝望?
自己要怎样才能帮上忙呢?
下次有机会再见到师父,怎么也要抓住机会问问他时雨的下落。可是……万一他真的回答了,而答案又是她不愿意知道的,那……她又该怎么办?
“别这样。”朱颜叹了口气,“你可要好好活着。”
“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雪莺的啜泣停了一下,尖尖的瓜子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摇了摇头,“唉,真的是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如、如果不是因为……”
她抬起手放在小腹上,却没有说下去,神色复杂。
朱颜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没有追问原因,只是道:“你可千万别满脑子想着死,要多想想好的事情——你一定要继续等。万一时雨没死,明天就回来
了呢?你要是死了,岂不是就见不到他了?”
“是吗?明天就回来?如果是那样,可真的像是做梦一样呢……”雪莺苦笑了一下,眼里露出凄迷的神色,“可是……我等不得了。父王已经在筹划把我嫁出去了——嫁给那个……那个快五十岁的老头。”
说到最后她又颤了一下,低声抽泣起来。
“那怎么行?”朱颜一惊,“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不答应有什么用?”雪莺苦笑,“在父王嫡出的女儿里,唯一还没出嫁的就是我了……此刻空桑政局动荡,不拿我来联姻、还能拿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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