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抚着自己的两条腿叹道:“你别看今天太阳这么好,朕料定,明后两天必然风雨大作。”
于智惊异地望着宣帝:“哦?臣竟不知,原来陛下还擅观天象啊?”
宣帝苦笑道:“什么擅观天象!不过是朕昨晚两条腿上的旧伤又发作了,酸痛难禁,御医敷了止痛膏药也不管用,朕一夜都没睡好。”
郑译忙问:“陛下,这还是当年吐谷浑之战后,先帝当众杖笞后落下的旧疾么?”
于智问:“陛下,吐谷浑之事,都过去五六年了,怎么旧伤还没有痊愈?”
宣帝蓦然沉下脸,咬牙道:“只怕是好不利落了。还有朕的毒痛旧疾,每到朝事繁杂时,便会腹痛如灼。当年,朕真是被那帮乱臣贼子害苦了!”
郑译冷笑道:“可是,陛下对他们却是太宽容太仁慈了!那个王轨,如今仍旧好好的,毫发未伤!”
宣帝叹道:“往日,王轨虽屡屡谄害于朕,可是,念在他毕竟为大周社稷屡建奇功,又是先帝当年的左右忠臣,朕若只为自家私仇便杀掉他,恐怕会遭致物议啊。”
郑译忙道:“陛下即令不忍杀他,臣以为,只怕他也未必会感念陛下的宽厚。相反,正因为他当年曾屡屡谄害陛下,做贼心虚,所以,一旦遇有时机,终究还会为自保而生动变!”
宣帝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宫殿楼阁:“眼下之大周,西北诸部对我中夏年年侵扰掠袭,南朝陈国也一直伺机以待。王轨、宇文神举、宇文孝伯和尉迟运等,往日虽屡屡陷害于朕,可是他们毕竟个个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是我大周不可多得的龙虎之将。而且,今年夏秋之际,朕要并发大周水步骑大军,御驾亲征,南讨陈国,朕听说,当年清水一战,王轨的威名令陈国闻之丧胆。说实话,眼前,朕还真舍不得动他这个对大周还算忠心的百战功勋啊!”
郑译冷笑道:“陛下,臣一向也极佩服、极欣赏王轨的雄才奇略,可是若说他是大周的忠臣,且而还夸他是百战功勋,臣却不以为然。陛下若凭他替陛下扫灭南朝,完成超迈前人的帝王功业,臣更觉得靠不住!”
“哦?郑大夫不妨直言。”宣帝望着郑译。
“诚如陛下所说,王轨乃南朝陈国的劲敌!当年,他奉先帝之命救援彭城,仅率三万大军,在与南陈吴明彻的八万水陆大军之战中,以千具铁轮沉锁水底以截断江流,此一计,便将吴明彻的数万兵马尽灭没于清水,何其雄才伟略!可是,当年的吐谷浑之战,如此雄才大略的大将军,受先帝之命,辅弼一国储君实习军事,总理一切兵事进退。为何一万多大军在大漠延耽数月,竟不得敌国一兵一骑,落了个无功返国的战果?若王轨真为忠臣,幼主被罚,他为何不以失职之罪而自请先帝处罚?害陛下遭先帝当众杖策,却袖手旁观,事后还欲借此撺掇先帝废除陛下的太子之位!陛下,自古以来,陛下可曾见过有如此的忠臣良将吗?”郑译说。
郑译的话骤然惊醒了宣帝!
其实,他往日也多次思忖此事:自己率大军西讨,军驻数月无功而返,归朝后,被父皇当众罚杖、身受屈辱倒也算不得什么;而王轨、孝伯二人身为朝廷重臣,又受先帝重托,身兼靖保社稷和辅佐幼主的双重委命,却因个人恩怨,有意延误兵机,反过来又以此陷害幼主,单此一条,便是万死不赦的欺君渎职大罪了!
再联想到,当年,因为他们一帮奸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谄害,自己屡屡被先帝当众捶杖责骂的诸般屈辱时,宣帝神情阴郁地抚着隐隐作痛的双腿,咬牙切齿,不作一语。
“捋须之事,陛下可曾听说么?”郑译又问。
“什么捋须?”宣帝诧异地问。
“臣近日闻听,当年,先帝在御苑寿宴左右亲近大臣,王轨曾借酒醉移至先帝身边,当着诸多朝臣的面,捋着先帝的胡须说,‘咳!真是位可爱的好老公啊!只恨,后嗣太弱啊’。此事,陛下竟未听说过么?”
宣帝的脸一下子青紫起来:“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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