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译的脸早已惊得死白,半晌才叫道:“好险!”
伽罗的四哥缓过神来,一面抱怨道:“女孩子家的,就是惹事儿!嗳?这匹我怎么没见过?是不是下人所骑的弩马啊?怪不得屁大一点儿动静就熊成这样了!唉!这种马怎么能打猎?”
那罗延见说,怕待会儿打猎追踪时,伽罗的坐骑再出什么意外,于是,默然无语地将自家的坐骑换给了伽罗。
伽罗接过杨坚的马缰,抱着马脖子,抚了抚马鬃,突然伏在马背上,兀自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众人不知她为何发笑,都疑惑的望着她,以为刚才那一惊,惊得她神智不清了?
众人见她如此,都望她笑道:“七妹今儿真是疯了!”
高颎略一思索,摇头一笑,也不说破:伽罗一向御射过人,刚才那场惊险,不定又是小机灵鬼给杨坚设的什么把戏!
郑译也看出了些蹊跷来,他望着伽罗笑道:“鬼丫头!今天原本要那罗延请客的,这一场马惊闹得,反倒你欠了那罗延一场救命恩情了!不行,今天的客,该你来请。”
突然,独孤藏对着杨坚惊呼一声:“啊?那罗延,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众人忙回头去瞅,见杨坚的手臂上早已是红浸浸的一片了。
伽罗脸色苍白的一把扒开众人、拉开杨坚的箭袖:只见他的手臂上血糊淋啦的一片,肯定是刚才救自己时,被乱丛树刺划破的!
伽罗的脸一时苍白起来,两手托着他的手臂望着望着,突然,“哇”地一声失声哭了起来!
众人又是劝伽罗,又是忙着给杨坚包伤口,伽罗却哭道:“都怪我,都怪我,刚才,刚才,我是故意逗你们玩的,没想到,害得那罗延哥流血受伤……”
四哥独孤藏气得抱怨伽罗:“有你这样拿人命玩的吗?”
杨坚一笑,忙拦住独孤藏的话头:“不过划了一点皮!”
郑译笑道:“七妹也别哭了,这样吧,今天原本该那罗延做东的,今儿人家那罗延救你受了伤,应该你作东了。我看这样吧,就让店家多来几盘牛肉驴肉的,给那罗延补补血。”
伽罗正在愧怍,听他一说,不禁破啼为笑,又说“这有何难,待收猎之后,我来下厨,亲手给你们做几个下酒菜就是了!”
郑译笑道:“你会做菜?哼,打死我也不信。”
高颎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可是品尝过七妹的手艺。实在难得!”
郑译眼望着杨坚,作怪似地长长“唉”了一声:“看来,七妹真不愁嫁了啊。只不知,将来会便宜哪家公子?”
*裲裆,即马甲。
入秋时节,太学突然来了几个异域同窗——突厥汗国的摄图王子和大逻卞王子,另有两位突厥王公的子弟和王子的侍读三四人。
他们原是突厥木扞大可汗特意遣来驻留中夏,熟悉中原民风和汉话汉俗的。听说皇家太学院里聚集了大魏国境内一流的名士大儒和众多朝臣三品以上的文武子弟,便三番两次地奏请大魏朝廷诏准他们几人到太学听学。
虽说此事从无前例,然因眼下大魏正欲设法拢络突厥汗国,太师宇文泰和群臣商议之后,便特许了他们几人入京朝太学。但是,要求他们应和中夏学生一样,必得遵守太学所有规矩。
众人见学堂突然多了两位突厥王子并几位侍读,清知他们生性凶猛善斗,行事做派又多与中夏习俗不同,而且,两国又常有争端,故而皆有些小心设防的阵势。平素对他们不卑不亢,也不大理会。
伽罗悄悄观察两位异域王子:那位叫摄图的突厥王子生得赤红脸膛,双眼仿如琉璃般滚圆。平素总爱披散着一头卷发,脑门上箍一道镶金嵌珠的抹额。无论寒暑,皆爱身着色彩绮丽之服,衣服上总掐以兽毛边锋为饰。
叫大逻卞的突厥王子则生得深眼窝儿、高鼻梁,肤色黝黑,与人说话时,两只眼珠儿定定的望着对方,颇有心计的模样。长长的头发爱在脑后打成一条发辫,发辫上掇以各种金珠银翠。平素常爱穿一件宽袖宽襟的半长锦袍。另外几位也是突厥汗国的王公之后,虽打扮各异,却也俱是饰金着锦的。无论何时何处,几人身上总是披弓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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