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禅机(160)

2025-10-09 评论

    见过陛下,郑译先问用过膳没有?听说用过了,便笑呵呵地说刚得了一份新的棋谱,想和陛下照着棋谱对弈一局。

    宣帝却转过脸去,望了一眼窗外跪在太阳下的随国夫人,心内也清楚郑译此时赶来的目的。

    因见他不提及随国夫人的话题,却提出要与自己对弈的话,虽无心游戏,也清知他是想借下棋的机会,劝说自己什么的。

    因宣帝也有心下这个台阶,便和他摆开了弈阵。

    喝了点冷饮,又与郑译对弈了两局,闲话了一些轻松的话题后,郑译发觉,陛下的怒气渐渐平息了,语气也平和了。代之而来的,是有些心神不宁的神情。

    因见他不时地朝殿外望,郑译这才装做无意地边走棋子,边问:“陛下,跪在外面的那个妇人是谁?我怎么看着有点像随国夫人啊?”

    宣帝叹了一声:“正是杨皇后的母亲随国夫人!”

    郑译故作惊讶道:“啊?陛下……臣听说昨晚陛下夫妻沤气拌嘴了几句,随国夫人肯定是因昨晚皇后惹陛下生气之事,来替皇后赔罪的。”

    郑译有意把宣帝昨晚暴怒之事,说成是居家夫妻拌嘴沤气,轻描淡写,大事化小,确实是郑译的机智之处。

    宣帝沉默不语了。

    此时,他骤然记起了以往自己受到父皇杖责后,她只要一闻知,即刻要跑到东宫来,一面流着泪抚慰自己,一面亲手为自己疗伤的诸多往事和情景来。平时,不管自己遇到什么危机,她总是想法设法替自己排忧解难……

    宣帝眼睛不觉湿润起来。

    郑译看出了宣帝的情绪缓和,便道:“陛下,说来,统不过是陛下的后宫家务,夫妻二人斗嘴沤气的事罢了。夫妻两个不过各自一时气急,说了几句负气的话,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这大毒日头底下的,随国夫人一旦中了暑,陛下心里更会不安了。”

    宣帝点头道:“郑卿说得有理。那,你就替朕传旨吧:请夫人回府歇息去吧。传朕的话,念及随公夫人进宫求情,杨皇后赦免一死,仍请还归原宫吧。”

    郑译闻言,匆匆走到殿外宣旨,看见一向俊美俏丽、善解人意的伽罗,此时跪在殿前,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的,神情惊惧惶恐,头上的倭堕髻也滑向了一边,一身薄绮衣裙满是汗水和脏污。郑译与随公夫妇自小至今,一向亲爱无间,何曾见她有过如此落魄之时?心下不觉一阵的酸楚和怜惜,一面宣旨,一面就要亲自来扶。

    伽罗刚说了一句“臣妾叩谢陛下不罪隆恩”,还未及低头叩地,便一头晕倒在殿前……

    郑译忍着心酸,急命内官备轿送伽罗还府。

    宣帝见状,不觉也担忧起来,见随国夫人和郑译去后,忙命人传御医速到随府去诊看……

    天左皇后尉迟炽繁的祖父、大前疑尉迟迥进宫奏禀诸务时,正好遇见郑译奉旨护轿送伽罗回随国府。

    君臣之礼后,尉迟迥无意问起:“陛下,郑大夫所护出宫的那位女子是何人?”

    听宣帝告以实情后,尉迟迥有些担忧地说:“陛下!杨皇后天性恬淡,此事过去也就过去了。然而,臣想,杨坚和随国夫人恐怕不会就此罢休的。”

    宣帝听尉迟迥如此言说,倒触及了自己的一个心事:“以公之见,朕当如何?”

    尉迟迥犹豫了一会儿,说:“当断不断,恐受其乱。”

    宣帝沉默不语了。

    他记起了随公夫妇多年以来对自己的佐护之情。当年,王轨等人对自己步步紧逼那时,若不是随公夫妇明里暗里的支撑和相助,自己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今天,若对他们也要下手,不仅于情于理似乎说不过去,他也下不了这个手。再则,若连自小就关护自己的岳父岳母都要下手,满朝文武当中,他还有谁可以相信的?

    何况,他也舍不得丽华。除掉随国公,依律,罪人之后不得入主中宫,天元后怎么办?尉迟迥如此撺掇,莫非是想为他的孙女谋取中宫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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