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屏息凝神,虽说听不懂歌词的内容是什么,却也能从歌声中,听出一种无以言说的悲凉与忧伤的情绪,感觉到一种来自辽远大漠的浑厚和肃穆。
杨素因早年曾随父辈出使西域,懂得北方突厥语言。他一面静静地听着,一面低声对身边的杨坚、郑译、伽罗等人翻译着歌词的大意: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胡马嘶嘶兮欲向北,胡草茫茫兮胡雁归,胡笳声咽乡音绝,穹庐杳杳兮胡奴泪……
郑译听着听着,突然唏嘘不已、泗涕迸溅起来……
他虽是汉人,却颇是知音,他不独能听得懂歌中的怆凉和无奈,还听得出歌律之外的诸多内容……
伽罗也是满脸珠泪。
其实,追溯起来,他们这些人中,或是祖父一支,或是外祖一支,甚至父辈,便是鲜卑胡人,生长在荒洪沙漠或是天山草原之地,后来才一路拚杀,入主中原……他们的祖母,多会鲜卑和汉语两种。到了他们这一代,从外形和语言上,才真正融入中原的。
第二天散学之后,突厥王子摄图和大逻卞两人笑容可掬地叫住了郑译、宇文宪、王轨等人。
同窗们也都站在那里,看他们要做什么?
只见他们从随从的手中接过一个麂皮包袱放在地上,打开之后,里面露出一个紫檀匣子来。
大逻卞先从匣子里取出一张画有横横竖竖粗线格子的方方正正的羊皮,又取出数十颗扳指大小圆圆的牛骨棋子来,摆在格子上。
每颗棋子上,都刻着一个象形字符。
众人倒也认得:这便是刚从西域传入中夏的“象戏”,也叫象棋。它同围棋一样,属于“盘戏”的一种。
只是,眼下中原的许多人对它还不是很熟悉。
太学院的诸多生员当中,虽也有几位懂得这种象戏斗法皮毛的,却并不十分精通此道。
摄图王子和大逻卞王子望着众位同窗,先是在棋盘上摆好了黑红两色棋子,然后一脸挑衅地巡视了众人一番,抱拳道:“你们中夏人不是讲究斗智不斗狠吗?不是个个精通琴棋诗画吗?哪位,有请了?”
半晌,虽说大伙皆跃跃欲试的,却因不熟谙此路,怕输了棋时,会受到他们羞辱,因而,一时竟没有敢应战者。
大逻卞王子一面在手中叭叭地玩弄着两颗棋子,一面乜斜着眼睛,狷狂不屑的模样。
高颎的棋艺在诸位中算得一流,在郑译的几番撺缀下,终于坐在了大逻卞的对面。
棋走得很险。
郑译、杨素等人在一边不时帮着谋略。
然而,最终,还是以两败一和而退下了。
大逻卞挪开了一些,摄图王子盘腿在棋盘前面坐了下来。
他用极不耐烦的神情扫了左右同窗一番:“谁尚有余勇可贾?”
他刚刚学了汉语《左传:成公二年》,此时恰好用此句,脸上好不得意。
过了好一会儿,人们见从不张扬好强的宇文宪的四哥宇文邕拨开众人,在摄图王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摄图王子轻蔑地望了望宇文邕:“你,行吗?”
宇文邕不卑不亢地点点头:“试试吧!”
站在一旁的宇文邕的五弟宇文宪摩拳擦掌起来。
他对王轨低声道:“我四哥一定不会输给突厥的!”
王轨也点头道:“至少也能扯个平局!”
摄图王子面带不屑,居高临下的一面望着宇文邕,一面伸手道:“你先请!”
宇文邕谦和的抱拳回道:“王子先请!”
摄图“啪”地跳出第一颗子!
宇文邕并未思索,“啪”地紧跟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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