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扶着小女孩儿,“孩子,你一定记住这位独孤恩人啊!”母亲说。
小女孩见说,忙跪在地上,和母亲一起给伽罗叩起头来。
伽罗忙扯起她们来,抚着小女孩儿的脸,轻声询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一双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地望着伽罗:“独孤恩人,我叫朱满月。”
伽罗怜惜地望着她,正欲说什么时,押解的校尉又过来催了:“各位小爷,小的有公务在身,不敢放走一个俘虏。还请各位小爷恕罪了!”
伽罗望着校尉恳求道:“大哥,请关照一下这对母女好么?”
校尉望着伽罗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将母女二人扶到俘群当中去了。
伽罗目随着那位妇人牵着女孩儿,一路踉踉跄跄,融入俘众人流……
她知道,依旧日惯例,这些老少俘虏很快就会被按男女人头,分拨到京城各王公大臣公私府上做奴为仆,或耕种织造,或烧火洗衣,一生一世,直到病老而死,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她无法揣知:这对母女未来的命运如何?
高颎叹气道:“唉!一旦有一天我们大魏国也被他国攻破,兵败城破,恐怕咱们这些人和咱们的父母妻儿,也会像南朝梁国一样,被人千里迢迢押运到南方或是北方,一生一世做奴为婢……”
宇文宪说:“所以,战争,将帅,只可胜不可败啊。否则,国破家亡,倾巢之下,必然是骨肉离散……”
郑译对身边的宇文邕道:“唉!这正是,‘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啊!辅城公,我真有些想不通,设若每战大捷,每城攻克之后,都如此这般大量俘获人口百姓为奴为婢的话,岂不违背了古人圣贤的‘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之说?”
宇文邕望着继续如潮如水源源不断流去的南朝江陵俘众道:“嗯,此法是不大仁道,也不合情理。既然江陵已经归属于我国版土,这些人也已是我国百姓了。如此,把大批百姓远道虏掠,沦为公私家奴的习俗,迟早迟晚要被废除掉的。”
伽罗闻言,不觉深深地望了宇文邕一眼——能出此言者,绝非寻常人物!
杨坚目光炯炯地望着面前继续潮水般流去的南朝俘虏说:“四方有梗、南北未一,必然劳我将士而祸及万民啊!”
伽罗含泪说:“国破家亡,苦难最深最痛者,又莫过于女人和孩子!”
杨坚微微点头沉思。
伽罗无意转过脸去,见刚才和自己斗棋的突厥王子摄图和大逻卞两人也挤在诸位同窗当中。
此时,只见他们二人呆呆地注视着潮水般无休无止的南朝男女老少俘众,神情惊骇,脸色苍白……
这几天,杨坚担心因郑译无意暴露了伽罗女儿身的真相,心下着实担心,伽罗从在太学读书,会有诸多的不便。
没想到,这种担心已经多余了。
因为,江陵之战凯旋归未几,朝廷便再次隆重下诏:命各府兵准备兵马粮草,加紧演练三军,待春暖冰化时分,由太师、大冢宰亲率三军,水陆并发,讨伐伪齐!
此番乃举国发兵,而太学院正在读书的这茬儿生员中,大多俱在各自所属的府兵之列。加上不久前的江陵大捷,见父兄们俱都得到朝廷大批金帛粮米赏赐和晋职封爵,他们不觉也跃跃欲试起来,也要追随父兄,沙场杀敌、建功立业一番了。
举国发兵之前,独孤信决定先把自己最疼爱、也是寄望最深的小女独孤伽罗的婚事给择定下来。
独孤信为自己才貌双绝的小女儿独孤伽罗选郎的消息传出之后,前来求亲者竟接踵而至。先是开国公、大宗伯李弼托赵贵来为其嗣子说和。接着,附马世家的尉迟纲也托开国公于谨为其次子求亲。还有,大魏国的元氏王公子弟也托人来府上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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