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不解地望着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
母亲在一旁笑道:“发什么楞啊傻闺女?你父亲将你许配给杨忠的大小子,你那罗延哥了!”
伽罗又望了望父亲,父亲一脸慈爱地点了点头!
伽罗却突然跪在父亲面前,泪如雨下地说,“父亲,父亲千万不要这样,女儿自己情愿嫁到宇文家去,再说,女儿岂是那种小家女子?哪能会为了一点的儿女私情,就置大势于不顾?”
独孤信心酸地抚着伽罗的头发:“女儿放心罢!其实,我想过了,宇文泰那里,不管两家是否联姻,只要他废魏以代,都不会对我放心的。我已经嫁一个女儿给了他儿子,他没有放心我。我就是再嫁两个三个女儿给他儿子,他还会一样不放心的。能保全身家的法子,只能以守藏为上策。而且,他若真的无容人之量,该烹走狗就决不止是我独孤信一人了。我想好了,只要风向不对,我先行自请告老还乡就是了。说到底,以前,是父亲自己太放不下功位名禄了。”
伽罗见说,“哇”地一声竟然失声大哭,将几个月来积郁的一腔的绝望和痛楚,以及绝处逢生的轻松全都淋漓尽致地哭了出来。
独孤信噙着泪,一面抚着她的头发,一面说:“好了,别把脸哭皴了,赶明儿出阁时,人家杨家的人还怪我呢,怪不得赶着催着要嫁女呢,原来我独孤信的女儿这么丑!是怕嫁不出去啊!”
伽罗见父亲这般说,一下子破啼为笑了。
原来,父亲大捷归来,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便是,即刻前往赵贵、于谨两位亲家府上,请二位做媒前往杨家商定两家儿女婚嫁大事。
只为战前宇文宪曾来府上拜访,并留下话头的缘故,故而,此事必得赶在他托人提媒之前使生米做成熟饭。
否则,事情便无法扭转……
因此,这才连嫁娶之日也一并匆匆定下……
大司马独孤信府上,几天来,全家上上下下俱忙得不亦乐乎。伽罗与杨坚的婚事赶得紧,从议定到婚嫁,拢共只有三五天的日子。大司马府上灯火昼夜通明,光为伽罗赶制嫁衣嫁妆的绣女缝娘一项,就达近百人。
独孤信为爱女准备的陪嫁之物,不算车马奴婢,如金珠宝物、衣物锦被、锦罗缃绮、首饰鞋袜、各种典籍、毛皮器皿等等,就整整摆了三间屋子和几张床桌。
出嫁的前夜,独孤信将伽罗叫到自己的书房。语重心长地说:“伽罗,父亲一生虽以德信著称,并被太师、大冢宰赐名为‘信’,终有一样憾恨之事,那便是为父虽有文治之才,然打仗武略上,却并非父之所长。能有今天,也不过是以识人之才和德信仁义取胜。然,今日之天下,三国鼎立,外强伺逼,欲建大功业者,非武略军功不足以彰显声望,威服他人。这次兵事,父亲看出来了,杨坚那孩子,果如你说,确系可造之材。
“然而,女儿可知,为何杨坚立下大功,父亲在军中却反而对他处以重责的原故么?”
伽罗望着父亲,摇了摇头。
“伽罗,杨坚虽说举止成稳,城府雄厚,且韬略超人。然而,毕竟少年之人,性情仍有操切之嫌!其实,无论是攻城还是破敌,也无论世间万物,都不是只有一种胜敌之法的。父亲率大军攻袭敌城,心中是有足够的把握攻破城池的。父亲不愿一举而破,甚至有意久攻不下,是因为太师宇文泰之故,原本是有韬晦之策暗藏个中的。一个人,要想成就大事,决不能只凭威勇和武略。杨坚虽说有谋略,却没有悟透此番战事我为何如此布置。故而,仍需一番磨砥之后方可成就大器。”
伽罗闻听父亲此言,顿如醍醐灌顶!
这时,父亲从书阁后面的一个暗龛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镶金银扣的红漆匣子来,徐徐打开——
伽罗突然预感到:恐怕,这就是自己打小就听说,却至今无缘一见的独孤家祖传镇宅宝物,父亲向不示人的《兵家秘笈》!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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