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和的话与赵昭当年极似,只不过,来和更含蓄一些罢了。
杨坚握着来和的手道:“来公,若果有富贵之日,愚兄自然谨遵,也自当相报来公今日掩隐之恩。”
话已说明,两人便移了话题,闲叙起家事国事来。
杨坚与来和谈话渐渐投机,便把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家的原故,本欲效命朝廷,又恐反遭无妄之灾的苦恼,统向来和诉说了一番。
来和见杨坚如此诚恳,便道:“大兴公只须谨记,凡事进退有度便无大碍!只进不退者,必跌渊谷;只退不进者,自绝前路。以来和之见,大兴公其实也不必如此畏谗惧谄,以当下情形,刚才宴席之上诸公的主意其实正是来和的主意。我观大兴公天命大利南方,丧制既满,依旧请诏南戍,更为稳妥。”
杨坚点头称好。
如此,两人又闲叙了一番文章音乐和天下形势,杨坚见来和对朝廷治政及抚民绥靖上见地过人,甚是赞赏。来和知道自己遇到了知己,更加坦言今古,如此,彼此都觉得相见恨晚并引为至交。
转眼几个时辰便过去了。晚上,伽罗亲自下厨,为来和做了几个别致的小菜飨客。
分手之际,已是满天繁星了。两人在随国府前握手久久,彼此又各个嘱咐了一番,才依依而别。
杨坚知道来和不过一介文职,俸禄之微实在不足以养家。来和去后,第二天一大早,便派属将把白金二百两,谷麦三百斛,棉、绸、罗、缎各十匹送到来和的府上,以资家补。
以后的日子里,杨坚和伽罗夫妇也总会寻出各样理由来,不张不扬地给来和以诸多资助。
来和虽非宇文护腹心,毕竟每天守在宇文护的幕府,与杨坚交好之后,朝廷但有什么动静,来和总会事先通以消息……
眼见杨坚守制期满,杨忠开始思虑起儿子杨坚的前程当如何安顿之事来:杨坚几番被相士勘破“贵极人臣”的天相,恐怕并不是什么吉福之事。
这些年来,杨忠南征北战,屡立奇功,因而渐得朝廷重视,此时,不知底细的人,竟把把他和达奚武、贺兰祥、尉迟迥、豆卢宁、宇文宪等人,列为宇文护一党。
为人精明历练的杨忠明白:古往今来,但凡帝王尚未亲政,朝国大权暂由辅臣署理者,眼前的一切始终都是变数。迟早迟晚会有动变的一天。因而,无论是对宇文护还是对宇文邕,杨忠除了谨奉公事时有所往来,私下里,除了必要的礼节性交往,从来都不动声色的敬而远之。
杨忠常自思量:既然上天把儿子生成了这副奇相,也由不得人家对他不设防!往日为了庇护儿子,所以他才会在儿子新婚不久便把他拉到自己麾下,远离京畿是非之地。以后,每临大战,必亲传亲教杨坚以胜敌之计,又每每授以奇兵之略。然而,无论杨坚建下多大的战功,杨忠也从未向朝廷呈报过。
这里的原因,一是为了“藏”起儿子,二也是为了磨砥杨坚的性情。他清楚,只要南北未一,东西犹梗,自己的沙场功勋越大,家族后人便越能够拥有生存的安宁。只要还有自己这棵大树挡在杨坚前面,即使有点什么差池,朝廷也会有所担待。即使一时没有什么功劳,朝廷也一样会以老子的功绩而荫封晋升他的职爵。
杨忠从少年起,便独自离家征战一方,加上几番囚居异国的经历,终于修成了过人的见识和机变。然而,虽说他相信自己眼下还能把握得住这种“国有二主”的情形下如何居中为人。然而,他却很难放心血气方刚的杨坚也能够像自己一样,面对风诡云谲的朝廷现状应付裕如。
而且,自己眼下已在京朝晋任三公要职,若儿子也同时留任朝廷的话,有朝一日,父子两人可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这几年,宇文护多次与杨忠联手作战,亲眼目历了杨忠屡屡以奇计胜敌的过人武略。而且,宇文护曾两番遭敌国重兵围困,都是被杨忠解围相救的。故而,见杨忠请求朝廷将儿子外放历练,为了拢络杨忠,一纸诏书便将杨坚晋为随州刺史,并超拜为都督大将军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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