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铁芳由他这表情也确认为春雪瓶即玉娇龙之子,年纪约二十上下,身体强健,性情直爽,慷慨任侠,是一条好汉,而玉娇龙到底又关怀著甚么远方的人呢?真可疑!
此时呼二爷喝簌茶又说:“那时候我看她就黄瘦极了,哭簌还咳嗽簌,她赏给了我五两银子,她真有钱。由那儿我又到乌尔土雅混了几个月,现在是要往且末城,昨晚我们就宿在这儿,今早打鸟儿想吃了饭好走,这才遇见了你。我想你还是随我们一块儿走,将来我们再带簌你到尉犁县,其实由这里往尉犁县去原是一股直路,你由此一直往西走,再过一段小沙漠,就是一个大湖,那个湖,番名叫作“罗布诺尔”,汉人叫它“东海子”,越过湖岸就是孔雀河,顺簌河再一直往西,马快的有四天就能到尉犁县,这一股路上虽说没有汉人,可是也有些蒙古人多少会说几句汉话,并且我知道黄羊岗子那镇上,还有凉川人开设的一家店房呢!只是你就是走到了尉犁县……尉犁县是个大城市,陕甘人在这里作生意的也不少,那里还有衙门。但是你要请问春雪瓶,还是没有人告诉你,因为看你这样儿,别人猜不透你是个干甚么的,万一你要是去找春家的人作对,那么闹出事来,谁也吃不住。因此我说,不如你先跟我到且末城去,沿途你也算是我的一个伙计,我也把算卦的法子教给你,将来你若万一时运不济,混穷了时,也可以拿著换饭吃,古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家有良田千顷,不如薄技在身啊!”
韩铁芳听了他这些话,只细细地记住了往西去的路程,却对他劝自己拜他为师,助他去走江湖算命之事付之一笑。更疑惑那春雪瓶的地方原来很好找,说他们是如何的凶狠、神秘,那也未见得靠得住,不过是赛八仙这家伙故作处词,以拉自己入伙而已。他把头摇了一摇,说:“我不能去跟你作买卖,我没有口才,连江湖话我都不会说!”
呼二爷说:“那不要紧,可从慢慢地练,再说,说实话,我也不是叫你真帮助我去干甚么,只是藉著你的像貌人才给我壮壮招牌罢了。因为找算命的,有不少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我这样儿现在不行啦,所以买卖不好,不然我也不到且末城去,且末城还许有点买卖作,到别处,除非有你……”
韩铁芳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更是有些气忿,就摆手说:“不行不行!我来此是寻春雪瓶有紧要的事情要办,实在不能奉陪。”赛八仙呼二爷听了这话,半晌也没有言语,脸上显出不高兴的样子。
这时候,他的那个伙计铁柱子,烧的也不是甚么饭,牛肉、羊油,连剩饭带干锅饼都熬在一起,上面还撒了一些黑砂似的碱盐,端过一大木盘来,还有两个木头的调羹,韩铁芳此时很饿,便也不客气,不能计较好吃不好吃了,就与呼二爷对坐而食,呼二爷的脸色渐渐缓和了过来,跟他又说又笑。
待了会,饭用毕又喝茶,依著呼二爷今天还要和韩铁芳多盘桓些时,并拿著他那弓箭说:“老弟!你一个人就带著两口宝剑,我不信你不会武艺,这弩箭是自从春大王爷来到新疆之后,就人人都想学,可没有一个学得好的。实在,射准了真是一件难事,老弟一定比我们强,你来试试,到林子里给我们射下几只鸟儿来,作为我们晚饭的酒菜好不好?”又说:“不瞒你说,刚才我们从草地上一揉眼睛爬起来,就进林去射鸟,倒赔了十多枝节,连一只马儿也没射著!你进去,给我们开开张,好不好?”
韩铁芳站起身来,却摆手说:“我也是不行!幸遇呼兄,指给了我往尉犁城去的路径,现在我就得赶紧前去,早一天见看春雪瓶,就算早一天卸了朋友对我的重托!”
呼二爷也突然站起身来,惊惊慌慌地说:“原来你真想去见她?你告诉我行不行?你找她究竟有甚么事?”韩铁芳叹息了一声,说:“现在恕我不能奉告,将来你必能知晓,我们再会吧!”拱拱手又同那铁柱子招呼了一声,就去牵起两匹马,并将那群人送给病快的那两只羊尾巴取出来,送给了呼二爷,以作茶饭之酬。
原来这羊尾巴是此地的买重礼品,呼二爷真有些受宠若惊似的,不住地作揖道谢,又说:“那么,咱们是后会有期了!我们到了且末城先去抓几个钱,也许再到尉犁去找你,咱们在那儿再见吧!路上平安。”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王度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