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改变了方向去走,又不知走了有多少路,忽见远远有一片绿色,她的心中就一喜,紧紧地挥鞭踏沙疾走,少时便来到了临近,这里原来是三五棵柳树,下临一池碧水,很清,晚风吹起了许多皱纹,那柳丝已微微有点黄了,夕阳所照到的这一面,竟色加黄金,拂拂地,好似她的额而被风吹乱了的发,马一来到就惊动了许多小鸟儿,吱喳的乱叫,她忘了心中的悲痛,说:“啊呀!这地方好!怎么沙漠里会有这样的好地方?”
她先将马身上的东西卸下来,放马到池边去饮水,见马喝得很高兴,并且去吃池边的绿草,她就摘下了头上蒙著的绸帕到池边去洗,又洗了洗脸跟手,擦干净了,她就坐在一棵大树之下喘了喘气,这柳树是斜生著的,风一吹,就把柳枝拂在她的脸上,她折了一条柳枝,在手中拨弄一会就扔了,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放包袱的地方,从里边取出来小蓖子,就背著风,坐在那棵大树的旁边,把辫子解开了,又将头发重梳重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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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缕的乌丝随著风儿飘洒,她的头是侧著一点,目光却凝视著约二十多步之远的一片土地,那里是平平的,原来就是沙子与泥土的分界之处,她就想:这里一定就算已走出了白龙堆了!当时这里起大风时,不知爹爹也曾否在这里歇息?她心中万绪千愁,抑郁不舒,半天,才将一条辫子编完,又坐著歇息了一会,又凝视著那一片沙土的交界处,心中倒觉著很奇怪,怎么那里就是一片荒漠,而这边就是又有青草,又有柳树,又有甘泉呢?
她感觉得人生也是如此,早先随著爹爹,那时就如同这一带小小的湖边,风光美丽,而今后即使爹爹未死,她那病躯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而横在自己的面前的命运,就如一片荒冷黑暗的沙漠,没人爱怜,没人为伴,又剩下自己一人孤苦伶何,唉!……她觉得眼睛一阵发酸,便赶紧奋然站起了身,向前走了十几步,又回过身来,看见夕阳已经发紫,投向这几棵树上来的一群鸟雀,又叫了一阵,就全都不叫了,她就顿顿脚说:“走吧!索性往西去!”
于是她又牵过马来,重新备上了鞍镛,挂剑,系包袱,就上了马,顺著湖岸,挥鞭走去。绕过了这短短的湖岸,眼前的地下,可仍是积沙,她再往前行,夕阳已落,长天又跟沙漠一样的发黑了,只有淡淡的月光,像雾一般,笼置著眼前的景物。又是些时,见眼前是一片树林,黑压压地,就如排列著一群怪物似的,被风吹得潇潇作响,中间只有道一条小路,两旁都是比马远高的茂草,来到这里,雪瓶倒不禁踌躇了,将马勒住,暗想:这密林里边当然不会有人,可是猛兽毒虫,却说不定,若是冲开草去走,草里边有蛇,而且必然迷失了方向,这一夜不定走到甚么地方去呢。
她想了一想,就下了马,抽出剑来,割了一把草,就扎束了起来,成了一个草纲,于是她取出来火镰,打著了火,就将草燃著,这地方的草本已快枯黄了,她用力一抖,立时火光腾起,眼前的密林很清楚地现了出来,惊得她的马也要奔,她就收了宝剑,抓住了马骑上,手摇著火把,就闯入了森林,把林中正在睡觉的鸟儿也都惊起,乱飞乱噪,而她行至林中不远,火把也就灭了,她给扔在地下,却又抽出宝剑,就以剑向前寻著路,绕了半天,才看见天空的星光,她就催马出了树林,深深地呼吸几口气,马也长嘶了雨声,腾起来四蹄就向前跑,她收都收不住,但忽然看见路旁的地下,又腾著一片火光,好像有人在那儿做饭似的,她非常觉得诧异,就用双手勒住马缰,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马收住。又让马瑞喘气,她就拨转马头,回过身来,却见那火光之处,有人高声嚷著说:“喂!你是干甚么的?”
雪瓶更诧异了,心说:这里怎么会有人?而且是汉人?她就也回问说:“你们是干甚么的?”
那边却不言语了,似乎因为听出她是生人,才不敢再言话的。
雪瓶却抽出剑来往近处去,那边地下燃烧的是木柴,火光熊熊,照出来那边是支搭著一个小小的芦席的窝篷,地下扔著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两个人。一个身材高,一个身材矮,见了马上的她,就都惊惊慌慌,那个身材高的人连连摆手,说:“不干我们的事,我们是叫他找来做棺材的,他没回来,你再追他去吧,别来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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