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234)

2025-10-09 评论


    雪瓶脸上虽未变色,心中却很紧张,要听他向下怎样说。

    萧千总笑著说:“其实是瞎乱了一阵,一点事儿也没出,一根贼毛儿也没有,这是我听衙门里的一个小差官跟我说的。鹰眼高朋跟方天戟今天都没提这事,大概他们也是怕泄气,怕人说他们被贼给吓破了胆子啦!”

    雪瓶听了就更觉得奇怪,暗想:莫非昨夜我在楼上留下的那张字柬并没叫他们看见?可是我用箭射灭了灯笼,并站在楼窗里大喊他们也应当知这呀!这一定是他们故意不说,暗中在安排著甚么鬼计?想到这儿,心弦就更显得紧张了,恨不得亲自到街上去看著。便问说:“今儿街上有甚么官人没有!”

    萧千总说:“咱们门口儿的这条路上就不少。鹰眼高朋、飞镖卢大、鹭鸾腿崇三,这些个人现在高兴得不得了,半天云罗小虎是久在新疆作案的大贼,连北京都有公文要捉他,二十多年都没有把他捉住,如今竟叫这几个人立了功,你就可想想他们有多高兴啦!要不然能叫我拿琵琶给他们弹去?”

    说著话就把丝弦上好了,又“崩郎崩郎”的拨动了几下,抱起琵琶来要往外走,并又笑著说:“玉钦差昨天还跟他打听我来呢,还问你来到了这儿没有!”

    雪瓶又一惊,赶紧问说:“姨夫是怎么告诉他的!”

    萧千总说:“我这个人也很谨慎,我哪儿立时就跟他说实话?我说现在跟我一块儿住在店里的,都是我的小姨子,都是来到迪化找婆家。春云瓶小王爷也要来,可是还得过十天八天的。”

    雪瓶整著脸不言语,萧千总却又笑著说:“看这样子玉钦差是要见见我,也许要跟我打听罗小虎的事情。可是只要我见了他,我就说实话,说你现在这儿啦,你是他妹妹亲生的孩子,是他的外甥女。咱们把老底儿揣在心里别跟他说,愣跟他攀亲,他在甚么地方打听去?咱们日后可能还会得到许多好处呢!”他嘻嘻她笑著,很高兴。

    雪瓶的心中却非常轻视他,认为再没有比他卑鄙的了,绣香姨娘嫁了他,这辈子也真可怜,同时知这绣香并没有把刚才自己所说的话告诉她丈夫,自己也不便再到里间去跟绣香谈甚么。出了这屋子,当空的阳光十分温暖,前后院都十分清静,她的心中却仍飘荡著疑丝,想著那衙门的捕役跟官花园的镖头,今天他们的态度未免太可疑。

    此时,萧千总已挟著琵琶出门去了,他又到了那个酒馆里。秦杰、高朋、卢大,全都在这儿等著他,并且正在悄声儿说话,一见他来到,就齐把话止住了。

    高朋笑著说:“萧大哥,拿琵琶来啦!快消这一段给我们听听吧!”

    卢大也说:“你的琵琶真能把入迷住,你要是个小姐儿,可更能迷人啦!”

    萧千总却得意的笑著说:“得啦!别挖苦我啦!别说我是个小姐儿,就是个笨大娘们,也拿著这面琵琶找饭吃,找钱花,用得著我这个熊千总?”

    抱起琵琶,安上新真的牛骨头作的假指甲,“崩楞崩愣”了几声又说:“这玩艺儿早先我也没动过,早先我倒是会弹月琴。弦、二胡,我也都拿得起来,一来是因为差事闲散,没事时弹弹这些东西倒还能消闲解闷,二来是我随著前任的伊犁将军瑞大人,到北京去过。北京无论是作官的,为吏的,子侄少爷,都会丝竹弹唱,要是不会大鼓、莲花落,仿佛就显得不闲散,家计不宽,人也显得有点笨似的。我也就喜爱上了,可是这许多年我都是在乌尔土雅台那座城里当差,弹弦子全没有人懂,更不必说琵琶这种非高人听不懂的东西了,可以说没有一个知音,我也就懒得弹,直到这次我……在路上捡了一面便宜的琵琶买了,拿到迪化来,偶尔弹了弹,没想到……”

    高朋说:“俞伯牙遇著钟子期了,是不是?”

    萧千总笑说:“我可比不起那古人俞伯牙,既是诸位乐意听,夸赞我,那我就……”说著他手指拨动弦声奏起,他又笑著说:“可别笑话我!”于是弹了一段,又仰著脖子唱了起来:“一更一鼓月初升呀!”

    萧千总就越发地高兴,可惜他这两天酒喝得大多了,又因连夜赌博,连日著急,所以嗓子哑了,简直喊叫不出来,旁边有人给他倒茶喝著,他也是唱不出,只得笑著说:“今儿我唱是不行啦!得歇啦!可是我的琵琶加点工夫,给你们几位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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