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瓶赶紧走过来几步,说:“既然这样,韩大爷不肯要银子要马,我们也不敢相强,这件事撇开来,不要再提了。韩大爷正直慷慨,只是我知这我雪瓶一个女子,恐怕终生也不能再报答您的恩惠,但,我记在心中就是了!”
韩铁芳将眼光对著雪瓶,他觉得雪瓶的言语是宝剑切金断玉之声,十分的干脆,决然而铿锵作响,又见雪瓶的脸色如秋霜,如寒月,凛然可畏可敬。绣香也不再说话了,只是低著头。韩铁芳也发呆似的半天没有说话,他此时心里是翻来覆去地想:觉得这些话现在是都已说完了,只是应该说说玉娇龙在半路跟自己所说的那些含含糊糊的话,但是听刚才绣香说甚么玉娇能有个亲生儿子在祁连山失落,又甚么玉娇龙十九年未到玉门关里去,那可似乎又与我有点……。
心中既疑且乱,但这些事又无法问,不知先问哪一句话才好,连连暗叹了几口气,皱了几次眉才问说:“萧太太到这里有几天了?”
绣香说:“我们来这里很多天了,不久我们也就要回去啦!这次到迪化来,原是因为您那次离开尉犁城之后,我们不知大王爷是生是死,请了个名叫赛八仙给算了个卦,他说是春大王爷没死,在这儿呢,我们信了他的话,才往这里来。”
韩铁芳点头说:“赛八仙那个人我也认识,我这次来,并于沙漠附近见到一个人,这人自称与春老前辈生前相识,并且……”
绣香跟雪瓶同时惊疑地问说:“这个人姓甚么?叫甚么?”
韩铁芳迟疑了一下,才说:“这人姓罗,叫半天云罗小虎,听他自己说,他早年原是沙漠中的一个大盗,但早已洗了手了。我见那个人虽然粗鲁,倒也还是个有血气的好汉。刚才我到这里才听说他也来到迪化,并且似乎出了点甚么事。”
雪瓶紧著嘴唇儿听著,听到这里,就点头说:“不错!罗小虎确是于前天晚间被官人鹰眼高朋、镖头方天战秦杰等人给捉住的。其实他很冤枉,全是我作的事让他受连累!”说到此处,因为绣香向她惊恐地摆手,嘱咐她要小一点声儿说话,她就摇头说:“我也不必细说啦,只是罗小虎现已入狱。”
绣香忙站起身来,过来用极小的声音对韩铁芳说:“刚才,那镖头方天哉秦杰还来探听呢,幸亏我的心眼还灵敏,没说雪瓶姑娘在这里,他才走的。”
雪瓶忿忿地冷笑说:“其实他们就是知这我在这儿,恐怕也不敢把我怎样!他们未尝不自量,他们并不傻,罗小虎不过是老了,而且我爹爹又已死了,否则谅他们也不敢动!”
绣香吓得面色发黄,直往窗户外去看,并拦住雪瓶不要再往下说。
雪瓶就说:“这件事与韩大爷无关,请韩大爷不要向别人去说,也不要向别人打听。您不是快要离开这里了么?那么就恕我不能相送了,将来我也还要进玉门关,日后也许还能跟您见得著!”
韩铁芳一听,话已经说到尽头了,虽然不是逐客令,可是自己不能不站起身来预备走,心里纵还有许多要说要问的话,也都无法再表达了,只是惆怅不置,而且有些依恋难舍不愿意走似的。
绣香却又说:“韩大爷坐著,不要客气!”
韩铁芳摇摇头,又拱手说:“我要告辞了。”绣香拿眼望著雪瓶,雪瓶却也未对韩铁芳加以挽留。
韩铁芳出屋,到前院里,那个给他看著马的店伙,就带著笑问他说:“找间屋子歇一歇吧!”
韩铁芳摇头说:“不,我来到这儿,是为给里院的姑娘送马匹来的,将马匹留在这里就是了。”
他扭头看看,见雪瓶站在里院约台阶上,正向他这里望著,他就自己动手解下马上的包袱、宝剑等物,在肩上背著,在手里提著。这时雪瓶也走出来了,她那秀丽的唇边带著微微的笑,灵活的双目含了一种愧对的神情。
韩铁芳也笑著说:“请姑娘将这匹马收下吧!我很懒,这些日也没给他洗刷,它的身上真是太脏了!”
雪瓶却摇头笑著说:“这倒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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