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民心里一喜,更用力地挤压着那厚厚的仙人掌。
一连串水珠跌进了婉儿的嘴里,她贪婪地吞咽着,生命力和活力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身上,“再给我一滴,再给……”
一滴,再一滴……水珠,清甜的水珠,生命的水珠……婉儿嘴巴张得大大的,闭上眼睛,惬意地品尝着,可是,不对,水怎么是咸的苦的?
她吃惊地张开眼睛,西民高举着的手上,一滴鲜红的血珠正滚下来,落在自己的唇上!
“啊……”婉儿瞪大了眼睛……“原来……”
原来,是这死人手上的血!原来,这死人的手,早就被仙人掌刺得不成样子了!婉儿慌乱地看着西民血迹斑斑的手——
为什么?这死人手弄破了,还要给自己挤水?为什么?为什么这死人要对自己这么好?
为什么?为什么?
婉儿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却猛地闭上嘴,头一侧,用力往后一缩,躲开了西民的手!
“别挤了!”她喊着,“你的手都破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婉儿心里,竟然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疼痛!和,一种难言的,特殊的,迷惑的qíng绪……
那,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仙人掌里的水分已经gān了,椭圆形的身子瘪瘪的。
西民丢下了瘪瘪的仙人掌,抽出了随身的铁铲,在仙人掌丛边拼命挖掘起来。
“你……在做什么啊?”婉儿疑惑地跟了过来,语气却多了几许温柔。
“这种仙人掌下面三四米的地方一定有水。”西民用力在沙地上挖着,“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水!”
婉儿的大眼睛顿时闪亮了,“真的?哦……你说的一定不会错!我就知道你能gān……”她跳过来也想挖,却被西民制止了。
“你安静地坐着别闹,等我挖水!”西民摔了一下头,密集的汗珠摔到婉儿脸上。
婉儿心里又是一紧,四处摸索,好半天终于掏出一块小小的绉绉的手帕。
“那你也先擦一下汗么,死人!”她还是习惯地叫他死人,只是她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已经柔软下来了。
西民接过手帕,胡乱抹了抹汗,还给婉儿。又不依不饶地一铲子一铲子挖着,挖着……
……
婉儿再一次收回小手帕。她不记得是第几次了,那条小小的手帕,已经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了,脏得看不清楚本来面目了。她怔怔地拧了拧手帕,再看着依旧在挖掘的西民,他整个人已经半陷在他挖出来的沙dòng里,湿透的衬衣像是和他的肌肤融成了一体。
铲子举起来……又落下,落下,再举起……
水在哪里?在哪里?怎么还不出来啊?婉儿望着那起起落落的铲子,捏着那又湿又绉的小手帕,忽然成了没嘴的葫芦一样,一声也不吭了。
因为,胸口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啊,酸酸的,热热的,涩涩的,乱糟糟的……
她那飞扬浮躁的孩子气,那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脾气,似乎就全都不见了。
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起起落落的铲子,大眼睛里,渐渐就流露出一种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混合了心疼和爱慕的神色……
无际的huáng沙上,有寂寞的大风呜咽的chuī过,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壮而安静的。
5
天地间,一堆篝火在无边的大漠上升起。火光中,远处的沙丘呈现着灰黑色的轮廓。
铭夏在火堆边,用一个小小的黑色罐子熬着药。虽然慕容寻的毒血已经被他吸出,但他依旧要给她去尽伤口的余毒。
药的热气扑上了他的脸,火光下,他那眉目分明的脸更加英挺。
在他身边,慕容寻静静躺着,靠着一个小小的沙堆,身上盖着铭夏的厚外套,火光映照着她幽蓝的眼睛,那眉心的胭脂痣格外生动。
这一刻,夜晚的大漠,居然如此安静,如此寂寥。只有那熊熊的篝火,生动地点燃了夜,点燃了人世间各样的悲欢qíng怀……
“夏。”慕容寻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望着天边一颗孤独的星。
铭夏一震,她什么时候改了对自己的称呼?夜色中,他转头看去,只看见,她幽蓝的眼睛,好像水雾中的寒星,散发着幽幽的,深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