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_作者:兜兜麽(155)

  “当我见到桔梗花突砰然绽放,令我想起你在年轻的日子,大太阳下,持着一把伞。”

  只需三两句,已足够写一篇动人故事。

  也曾拥有过梦,晦暗压抑的夜晚,母亲轻轻走到chuáng前,亲吻她紧蹙的眉心,安慰说:“阿宁,一切都只是假象,等你醒过来,无人离开。”

  不经意间流露的心事,落下的泪,通通落入他人眼中。

  他突然间从背后将她抱紧,她挣扎,他便在她耳边说:“我只占用你五分钟。”乞求的语气,卑微的姿态,那样熟悉而又遥远,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重峦叠嶂,跨越过千山万水,高原山峰,日夜兼程、栉风沐雨而来。

  他低头,试图吻去她眼角苦涩的泪,沉闷而炙热的呼吸烘烤着她的神经,周遭一切都被掩去光芒,独他一人不灭,化一缕烟尘,萦绕在她的思绪中,低声缠绵,“微澜……微澜……”

  渐渐开始不确定,连拥抱都令人心碎。

  只是可惜,她受过伤,忍过痛,练出一身坚硬的壳,他的思念与挣扎似乎并未对她有多少触动,她不一样了,彻彻底底,被扭曲、被改造,“高先生,你派人——时时刻刻跟踪我?”

  不能适应,离期望值太远,但仍有弥补可能。他解释道:“我怕你出事。”

  可惜她咄咄bī人,“出事?我会出什么事?我是守法公民,定期缴税。高先生的担心太多余,还是说,要令我出事的根本不是别人?”

  “你怀疑我?”真是不能相信,他本以为鼓足勇气,放下嫌隙,先低头,她一定明白,过往感qíng不假,谁料到她冷冰冰无动于衷,挫败、懊悔,问自己问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等待她、哀求她,他并不是没有选择,为何要让自己落到这般卑微境地——与从前一样。“也对,你如今跟着大好金主,他当然会抽空看顾你。给你一张无限额白金卡?还是一幢半山别墅?我出多一倍价钱,你每月抽空三五天上我的chuáng,也好重温旧梦——”

  她给他一巴掌,头也不回地就要冲出书店。

  不知何时,店内已清空,门也上锁,再看那个台湾人,已不知躲到那里去。

  他同自己说,就让她去吧,别再追,追回来又能怎样,一双刺猬还能抱在一团取暖?除非你忍得剧痛,流光血也不回头。但身体快过思绪,他已先一步将她拉回来,困在收银柜与墙面三角区域间。

  他不说话,她咬紧牙,双双都充满了恨,她恨他的欺骗、背叛、冷酷无qíng,他恨她对自己无止境地怀疑与不信任。

  一段qíng至此,最好的结局不过是从此不再见面的决绝,然而他不肯放弃,他不忍心,不甘心,更舍不得。他已控制不了自己。

  “你听着,我来是要跟你说,简岳的档案已经被加密,无法获取。至于罗美珍……阿宁,你以后好好督促霍展年按时按量吃药。”这些话,电话里说就可以,何必偷偷摸摸窃贼一样赶来,就为见她一面,这借口拙劣,演技不够分,谁能相信。

  “说完了吗?”她直视着着他双眼,对他的恨意与嘲讽展现无遗。

  他不答话,晦暗无光的沉默中,似休整的猎豹,突然间发力,一手勾住她侧腰,往前猛地一带,那一双阔别已久的唇便乖乖送到嘴边,任他品尝、啜饮、纠缠、凌nüè。

  或许是从那一夜,她坐在车后座,弓起腿,缓缓脱去丝袜时开始,他对她便有了藤蔓一般疯长的痴迷。思念的浓郁,渴望的深重,他已习惯了在金三角湿热的空气中一遍遍描绘她的影,近在眼前却要分离,无异于从他腑脏内割一块鲜活的ròu,痛不堪言。

  他的吻霸道,不容置疑。令她窒息、眩晕,大脑停滞。

  可他说:“微澜,生日快乐——”又这样温柔细腻,蛊惑人心。真真假假无人能辨。眼前他似有一汪真qíng,献祭一般捧到她跟前,但兴许转过身就可以去同屈婉玲、李殊曼或是未来尚不知名的某某某qíng真意切谈笑风生。

  他们都修炼成了佛,她仍是一只道行浅薄的妖,怎么斗得过?

  “祝我的微澜,事事顺心,一生幸福……对不起,我只是忍不住想来看你。”

  她侧过身,涌到眼眶的泪又被bī回,她总是如此,不适时宜地逞qiáng。“你几时放我走?我还要赴约,迟到还要想理由,答不好就要被关禁闭,高先生,你高抬贵手,饶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