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你还想让我怎么说?我和洪霄九,你愿意跟谁?”
张嘉田这回暂时忘了那记耳光:“你想让我跟你回去?”
然而他冷笑了一
声:“把我骗回去,再慢慢的处治?我这样的,你得把我拉到菜市口千刀万剐了吧?”
雷一鸣看着他,看了片刻,最后轻声说道:“好,你回去找洪霄九吧。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和洪霄九这回是一定要分个胜负出来的,你跟着他,就别怪我和你为敌了。”
然后他绕过张嘉田,迈步向前走去。张嘉田回头看着他,顺带着又想起了自己刚挨的那记耳光,抬手捂着脸揉了揉,他不便追上去还他一巴掌,此事只好作罢。站在寒风中又发了一阵呆,他心中乱纷纷的,一股脑儿的想起了许多的人和事。现在他是挑起大旗单gān,成绩不算坏,而且还jiāo了洪霄九这个伙伴,但前途如何,实在是茫茫不可知。他想自己至好也就是把雷一鸣打回直隶去,可是然后呢?
然后雷一鸣回北京家里去了,家里有个chūn好随他揉搓。兴许等自己也能活着回北京时,chūn好已经被他折磨死了。他前头的那个老婆,离婚的时候不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吗?
叶chūn好觉得自己欠了张嘉田的,张嘉田也觉得自己欠了叶chūn好的。不提那些看上看不上的话了,就单从朋友的角度来讲,他觉得,自己也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再也不管她。
还有雷一鸣……
他刚想到了雷一鸣三个字,雷一鸣本人就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在大雪地里一步一个深脚印的走到他面前,雷一鸣喘息着说
道:“你公然犯上、造我的反,我不能再让你当帮办了。越抬举你,你越不成人,活该就只能当一辈子卫队长!”
张嘉田忽然感到了愤怒:“我没说要和你回去!”
雷一鸣抬了头,气喘吁吁的也提高了声音:“张嘉田!反了你了!”
张嘉田听到这里,终于把两只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一脚踹向了雷一鸣,他直接让这个人起了飞,向后摔进了大雪地里。
然后他没有继续施展拳脚,而是直接走上前去,把雷一鸣翻成俯趴的姿势,摁进了雪中。
大雪下了一夜,积雪已经是相当的厚,雷一鸣在他手下挣扎翻腾——应该也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了,但张嘉田一手摁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摁着他的后背,并没有觉得很费力气。低头看着雷一鸣,他见这人起初还在张牙舞爪,只是一张脸都埋进了雪里,呼喊不出,反抗了片刻之后,动作变缓了,最后只剩了一只手,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小腿。
这回抓着头发让他抬起了头,张嘉田俯身凑到了他面前:“害怕了吧?”
雷一鸣满脸是雪,眉毛睫毛都白了,呼呼的喘着粗气,嘴唇动了动,他似乎是咕哝出了一句话,张嘉田没有听清,便问他道:“什么?”
他重新开了口:“好冷。”
张嘉田听到这里,便扯着衣领,把他硬拎了起来。他在雪地上坐了,依旧是喘,张嘉田用手抹去了他脸上的雪,又摘掉了
他头发上的冰渣子。雪灌进了他的领口,张嘉田尽量的把那雪掏了出来,又用力掸了掸他的前襟后背。雷一鸣慢慢的转动眼珠看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只又咕哝了一声“好冷”。
张嘉田把他的右臂扯起来往自己肩膀上一搭,把他架了起来往回走,走的很慢,因为雷一鸣的身体一直在往下坠,张嘉田简直是一路把他拖回了满山红的屋子。
屋子里热烘烘的,满山红不在,只丢了满炕乱糟糟的被褥。张嘉田见了,便道:“行啊!你是到哪儿都招女人爱啊!进了土匪窝里,还有女土匪陪着。”
说归说,他可并没真觉得雷一鸣会和满山红闹出什么桃色关系来。首先,满山红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女人,只能算是个野小子投错了胎;其次,雷一鸣应该也看不上这山中的一个小女匪。张嘉田跟了他两年,对他的私生活很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人。
让雷一鸣在炕边坐了,他蹲到一旁去看炉子的火势,不知为何,心里很平静,惧意也消失了,不再怕雷一鸣会忽然翻出一把手枪毙了自己。出门从那聚义厅里搬回了两把椅子,他告诉雷一鸣:“衣服脱了,烤一烤。”
雷一鸣站了起来,先把披风脱了,披风上面的毛皮领子不怕雪,可以不必管,但军装上衣的领子确实是湿透了,于是他脱了上衣递给张嘉田。张嘉田把上衣搭在了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