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周副局长没来,而由其他人来提审,往往围绕案子关联不大的问题,闲聊两、三个小时。但每次这样看似轻松的聊天,我都十分小心。我头脑十分清醒,不管他们看上去多么友好,双方毕竟处于敌对位置,又是监牢这样一个特殊环境中,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绕了进去。
我从这些闲聊中得知,周副局长全名叫周德勋。
有时我想从承办口中套些有关公司的qíng况,他们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说,偶尔会劝道:“你还是多关心自己的案子吧,外边的事你不用cao心,cao心再多也没用。”书包 网 bookbao8.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116、看守所里过新年
长达6个多月的关押,我由看守所的新人变成了老人。几位牢头狱霸相继转住监狱,或是转到专门关押一审判决后提起上诉等待二审的在押人员的四楼监区后,从别的监房调进来的老大由于没有了帮凶,对其他在押人员的欺压行为相对收敛了许多。监房内那股yīn沉沉的煞气渐渐地消失了。虽然仍然对新来的在押人员“矫路子”,但大家只是出自恶作剧心理,给“新兵”来一个下马威,没有出现严重的打骂现象。
由于我资格较老,知识面比较宽,对法律知识有所了解,不少在押人员开始私下与我jiāo流自己案子,通常我会帮助他们出些法律专业方面的主意,但绝对不敢教唆他们抗审的知识。这样一来,监房中就有了我的几个心腹,至少曾经让我担惊受怕的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在一次次获释的幻想破灭之后,经历漫长的苦苦煎熬,我在看守所中迎来了2002年元旦。
新年给看守所的所有犯人带来了几件十分珍贵的礼物,一是可以提前理发,二是可以洗一个热水澡,三是两天伙食大为改善,四是取消“坐排头”并延长了看电视时间。
对在押人员理发由看守所专门聘用的理发师负责,通常一个月替在押人员剃一次胡子,两个月左右理发一次,如果有外面的领导到看守所来参观、视察,则会提前给在押人员剃胡子和理发。两个月不理发无所谓,最难受的是一个月才剃一次胡子。象我满脸大胡子,一个月下来长长的胡子盖住了嘴唇,吃饭都十分不便,有时饭粒会挂在胡子上,特别难受。到了剃胡子的日子,在押人员自己手捧着脸盆,头紧贴着铁栅栏,由理发师拿着一把理发用的电动理发剪,一个来回10秒钟就完成了剃胡子的动作,剃下的胡子全部用自己的脸盆接了,落在地板上的必须一根根捡起来,然后从马桶中冲走。理发则稍微复杂一些,看守所与监狱不同,不qiáng制在押人员剃光头。每当理发的日子,管教开门把一个个在押人员叫到门外走廊上,在管教监视之下,理发师用电动剃刀三下五除二,通常5分钟不到就能把一个人的胡子和头发收拾好,理出的发型并不难看。对理发师的手艺,在押人员都给予由衷的称赞。
洗澡对在押人员来说是件大事。在207监房,一直沿续下来的规矩,不管年龄多大、天气多冷,都要每天洗澡。这对于我们这些过去养尊处优的领导gān部来说,冬天洗冷水澡的确是一件十分痛苦的挑战。我是初夏时进来的,那时水龙头出来的水温20度不到,水流冲到身上冷得浑身打颤;到了临江最热的7、8月份,室内最高温度可达摄氏35度,水温大约在25-30度之间,洗一个冷水澡就是一种享受;进入9月份,气温一天比一天下降,水龙头出来的水温也一天比一天低,虽然是一个缓慢渐进的过程,但到10月中下旬,当气温降到20度以下,水温下降到了15度左右,冷水冲在身上,就冷得浑身发抖;12月份以后,特别是气温零下几度的日子里,水温通常在3-5度左右,每天洗澡成为一种不得不做的折磨!
冰天雪地的隆冬季节,在一个两面通风的监房里,室内温度基本上与室外无异,脱掉身上的衣服就冷得浑身打颤,然后站在水龙头底下,无法控制流速的大股冰冷的水柱浇在身上,皮肤就象刀割一样刺痛。最痛苦的是每周必须洗头一次,冰冷的水柱从头顶落下,就象无数枚钢针cha进头皮的毛孔里,似乎能听到头骨被冻裂的咔咔响声。如果用脸盆接水浇在头上,没有水流的冲击,就不会有针刺般的极度痛苦,但只有进来三个月以上的老兵才有这个待遇,新兵或受到训导“特别关照”的人,老大就不允许他用脸盆接水洗头。平时监房里能使用热水洗澡的只有老大一人,这些热水本来是供在押人员饮用的,老大可以扣留一些给自己洗澡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