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弥闭一闭眼,在眼眶里来回绕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落下来,不沾脸,直接摔碎在地上,抬手去拭都来不及。
“我知道你在储物柜里,其实我发现了张开的门fèng。你也许理解不了,当你喜欢的人离你两步之遥,他的呼吸你都能感受到。那时候我在想,我喜欢的那个季霄哪里去了?蜷在那个又闷又小的空间里的人根本不是我喜欢的季霄啊。我喜欢你,不是为了让你左右为难,变得懦弱、彷徨、优柔寡断。现在也是如此,在夕夜和我之间摇摆不定的你,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季霄像王子一样,哪怕不在我身边,我也想你永远像王子一样。你明白么?”
男生也红了眼眶:“你也是,哪怕不在我身边,我也想你永远懵懂天真无忧无虑,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也不怕失去。”
“我不怕失去,因为我没什么能够失去。但是你会害怕失去,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亚弥说到这里顿了顿,微笑起来,“因为你失去了世界上最最爱你的女孩。”
[六]
试用期结束,夕夜被留用,成为正式DJ,主持一档晚间音乐节目。过了不久,有个去大理出差的机会,夕夜一心想从宿舍逃出去,收拾东西时,她几乎把自己的房间搬空了,走之前才告诉季霄。
晚上十点四十的飞机,出门时已经过了九点。男生有点担心不安全,提出送她去机场。
夕夜预料这一路可能会尴尬异常,连忙拒绝。等她下了楼,季霄在窗口看见她消瘦单薄的背影,依然放心不下,跟着出了门。
不想再制造劝说不用劳烦的客套对话,男生没有上前叫住她,一直保持十米左右的间距,无论人群多么纷乱,目光的焦点始终定格在她身上。
夕夜拖着行李箱走在单行道的区间路上,穿过两个寂静无人的十字路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异常清晰,这段路也显得比实际距离漫长。接着是一条主gān路,环境音一下子变得嘈杂,车流被信号灯截断,马达声在斑马线旁响得轰鸣。可即使置身人群,她依然形单影只,和周围的人尽量保持距离,步调和离她最近的人也不一致。
地铁里人很少,季霄和她不同车厢,但看得见她。
她垂眼盯着自己行李箱的拖箱杆出神发呆,侧脸映在车窗上,没有什么表qíng,只显出疲惫的神态。微卷的长马尾从后颈绕向胸前,勾勒出柔美的曲线。
中途换乘了另一条路线的地铁,穿过长长的地下通道,白炽灯光把她的脸打亮,时间缓慢得失去刻度。
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地铁站,再度融进夜幕里,走过开阔的街心广场,又乘上磁悬浮列车。
季霄坐在她侧后方两排的位置,只看得见她搭在拖箱杆上的手肘。
从磁悬浮车站直接进入候机大厅,男生目送她换了登机牌。离登机的时间还早,她没有直接过安检,而是在候机厅中央的咖啡店找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牛奶。男生怕被她看见,这才出门离开。
夕夜偏在这一刻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没有任何目的地朝候机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张望了一眼。
那颀长挺拔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不禁从座位上站起来。
季霄离开她的视野中央,走进更远的景深中去。以夕夜的角度看,好像沉沉夜幕中浓黑的云朵将他包裹了起来。
黑色的云在风的扯引下迅速流动,不安地翻滚着,仿佛企图掀开一角天幕泄露出黎明。
这幅画面以永恒的形式印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七]
父亲没有命令新凉立刻和颜泽解除婚约,只是和他商量是否能将婚期延后。公司即将上市,急需夕夜父亲公司的投资,在这关键的半年内,应尽量避免因为儿女qíng长引得枝节横生。
男生把母亲过早病逝的原因归结于父亲对家庭不忠,一直对父亲耿耿于怀。父子关系冷漠至极。但这次却少见地采纳了父亲的建议。一方面,冷静下来后,对结婚成家也感到心理准备不足;另一方面,理智地考虑,婚事本身并不十万火急,当然还是该以事业为重。
可是,如果将前因后果如实告诉颜泽,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新凉只是对颜泽说,最近公事繁忙工作压力非常大,不如将婚礼推迟半年。他没想到,这样的理由在颜泽听来明显是借口,她压根就不相信,愈发怀疑他变了心。
两人吵了几架,转而互不理睬,只要一说话就又吵起来,关系越来越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