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男_作者:泡泡雪儿(71)

2016-10-16 泡泡雪儿

  十分钟后,那工人从楼里出来,扛着一个麻袋,背上jīng湿。他走了一长段路,把麻袋往楼后面的车上卸下,又返回去。一连扛了七八袋,才挺直腰,抹了一把汗,去拆麻袋的线口。

  天羽走到他的背后。对方察觉身后有人,警惕地回头。

  “很能撑啊?”

  阿浩顿了一下,看了天羽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继续拆着手里的活。

  “民工都gān上了,下一个是什么?捡垃圾的?”

  天羽冷笑。

  “回你那个小县城跳舞也比这个来钱。死撑也要跟我对着gān是不是?你这是在跟谁叫板呢,等我来求你回去?”

  阿浩不理会,只是解开麻袋,倒出里面的石子。

  “我见你一次,你就换个地方。给我打钱的时候怎么不躲了?有能耐你就躲,咱俩看谁耗得过谁。”

  天羽一直盯着阿浩,可是阿浩一次也不看他,满是汗水的脸在安全帽下面,沉默地做手上的事。

  天羽厌恶他的沉默,那就是一种对他的无视,蔑视。他焦躁地:

  “你就是存心让我难看是吧?什么脏贱你gān什么,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辙!你就是摔死在这儿我也照样看着!”

  见他不回答,天羽一把拽过他的胳膊。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你……”

  他话没说完,阿浩忽然转身,把一个东西扣到了他的脑袋上。

  天羽一愣,阿浩已经又背过身去,解下一个麻袋。

  天羽摸了摸头上,是个安全帽。

  几个民工走来跟阿浩打招呼:“换班了!还不下工啊浩子?”阿浩答应着:“快了。”

  民工们好奇地打量着衣着体面光鲜,却歪歪斜斜戴着一顶旧安全帽的天羽。

  “朋友啊?”

  “恩。”

  几个民工眼尖地扫过天羽手腕上的名牌表,脚底下的皮鞋,羡慕又奇怪的表qíng,看了看两人,走了。

  这里两人都没出声,天羽觉得自己的表qíng有点怪。

  “……到我车上去。”

  阿浩搅着石子,拌入huáng沙。

  “我还有活。”

  “行。我不怕你躲。”

  天羽去了工棚,问那些工人,知道阿浩不跟他们一起住工棚,单独在工地外面一排棚户区里住着一间小平房。天羽给了一个民工钱让他带路,到了一户低矮的平房。民工拿了钱走了,天羽发现门竟然没锁,只用一条链子虚扣着。他打开链子推门进去,看着这大约10平方米的黑暗小屋,知道的确是没有锁门的必要。

  四周的墙上糊着报纸,墙边一张板chuáng。不知被什么熏得漆黑的屋顶,挂着一盏老式的日光灯。天羽摸到了开关,打开,灯却不亮,最后还是在chuáng头找到一个台灯,打开了。

  天羽把手里的安全帽搁在一边,就坐在chuáng上等着。

  天黑了,一个人满身脏污地推门进来。看到天羽,顿了顿,转过身,把手里的安全帽挂在门后。

  阿浩撸了撸满是灰尘的乱糟糟的头发,背对着天羽,沉默地脱掉外面那件脏污的工服,露出里面黑色的背心。他把工服浸在盆里,打了水开始洗头,洗脸。

  他沉默地做着这一切,仿佛屋子里没别人。天羽冷眼看着他把头洗完了,转过身,拎着盆进了后面的院子,脱了背心,举起冷水从头上淋头浇下。然后拿毛巾擦了擦身体,湿着裤子走回屋里,翻出一件gān净的背心和运动裤,换上。

  天羽在灯光下打量阿浩的脸。他的心忽然抽了一下。自己也说不清那瞬间的痛感。

  阿浩瘦了。原本刀削斧凿般的下颚显得非常消瘦。脸颊在yīn影里凹陷着。

  天羽想起了几个月前,他不停地请阿浩吃饭,一点一点地把那凹进去的脸颊补平了。他还笑话过他,说他是小猪,小笨猪。当时阿浩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没有防备的亲近,温柔……

  阿浩忽然开口。

  “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我就特地来看看,你现在什么样。”

  阿浩坐在了chuáng上,台灯昏huáng的光照着他赤luǒ的胳膊。

  “你现在看到了。回去吧。”

  天羽不说话,沉默片刻。

  “你说实话,为什么gān这个。”

  阿浩不回答。

  “你别跟我说是因为我。我没bī你那么狠!你要不是有原因,你就是存心向我示威。——你是不是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