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_作者:青衫落拓(52)

2016-10-13 青衫落拓

  祁汉明与祁家骢见面的次数有限,基本上就是陌生人了。他曾经想补偿这个在他视线以外长大的儿子,可是祁家骢毫无与他亲近的意思。

  在陈珍珍的一再促成下,他答应想办法,要么说服妻子赵晓越,让祁家骢进公司做事;要么给祁家骢一笔钱和一个合适的项目,让他安身立命。赵晓越和妹夫牢牢控制着公司财务,从来都很难被说服,祁汉明为此下了很大决心,和妻子展开艰苦的谈判,才算争取到了一个妥协。

  可是等祁家骢被陈珍珍勉qiáng叫过来跟他见面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心cao得简直可笑。他那个在Z市算得上规模颇大的加工工业园对祁家骢而言毫无吸引力,相反,他和他弟弟却着实被祁家骢控制的资金规模震住了,两个人甚至专程去了一趟北京,造访祁家骢的工作室,祁家骢尽管不qíng愿,还是礼貌接待了他们,却断然拒绝cao作祁家的资金。

  就算这样,祁汉明兄弟也没被惹怒。

  陈珍珍仍然没弄明白儿子在做什么,但看到祁汉明和他弟弟对她这个儿子赞叹不已,总算放下心来。

  可以说,不管是对职业还是对异xing,祁家骢都没经历过同龄人的困惑。他直接从少年变成了成年人,没有一点障碍地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顺利得让人惊奇。

  在他将满25岁时,他迎来他人生第一个大的挫折,甚至可以说是灾难。他的qíng绪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沮丧。

  他从来不看那些给年轻人当指路明灯的励志类书籍,也根本无需为自己打气,默念困难总会过去的。

  他在听老李上第一堂课时画的行线K线图时就明白了,再怎么配合天时地利,也没有一个行qíng能一路高企不下,无休止地延续下去。那些起起伏伏,有时有理由、有征兆,有时只能用事后分析法勉qiáng加以归纳,总归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到来。而他要做的,不过是驾驭起伏,而不是被起伏所驾驭。

  从喻洪良东窗事发那天起,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系列应对,收缩手头控制的资金帐户,转移资金,与出资人沟通,处理jiāo易往来帐目……

  他应对这次危机的速度给他的朋友与客户留下了深刻印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事态的发展如同任世晏警告他的那样,一点点脱离所有人的控制。

  他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段波底。这是他人生中头一次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局面。

  他招手叫服务生再给他一杯威士忌加冰。

  他的成长期并没有家长在旁边唠叨约束,不管是抽烟、喝酒,还是女人,对他来讲,都不存在任何禁忌。

  没有禁忌,也就意味着很多诱惑对他来讲不算诱人。从来没有一项诱惑大到足够让他过量失控,他也一向无须做特意的自控。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头一次喝醉,竟然不记得当晚是怎么回的酒店房间。

  “偶尔一次喝醉,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在对着抽水马桶呕吐时,他脑袋中模糊闪过这个念头,却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向一个看不见的人做着自我辩护,不禁恼火。

  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明确的界限,现在喝的是今天晚上的最后一杯威士忌。他已经略有一点酒意上头,但是他的思维丝毫没有迟钝,脑袋依旧被晚餐时的谈话占得满满的。

  他的助手阿邦给他打来电话,汇报着上海那边的动向。他仔细听着,又jiāo代了几件事让他去办。刚放下手机,一个身材火辣,装扮xing感的女孩子走近吧台,坐到他旁边的位置,含笑问道:“帅哥,能不能给我买杯酒?”

  他向侍者扬下巴示意一下,“这杯我请,不过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女孩一扬眉毛,正想说什么。这时他手机响起,一看号码,是任苒打来的

  “祁家骢。”她声音细细,带着一丝胆怯,仿佛拿不定该不该给他打电话。

  他尽管心qíng欠佳,也宽容地笑了:“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

  “正在酒吧喝酒。”他独坐自斟自馀,喝得实在不算少,酒jīng松驰着他的神经,他挑逗地说,“这么快就开始想我了吗?”

  “我现在在深圳机场,我想见你。”

  他既意外,又有些烦恼。他不喜欢被人如此纠缠,但犹疑一下,仍然把自己住的酒店告诉了她,“叫辆出租车,应该二十分钟能过来,我在大堂等你。”